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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文化比较论文样例十一篇

时间:2022-10-26 13:51:11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1

1、引言

智慧,一直是人区别于动物,甚至是人区别于人的一个重要尺度。人们对智慧的普遍认识和看法,广泛流露于古代经典的文学著作之中。并在当今人们生活的具体方面都有呈现。本文尝试从智慧的获得、智慧的管理,以及智慧的作用三个方面来阐述中西两大世界文化体下,人们智慧观的根本差别和看法。

2、关于智慧

辞海中,“智慧”一词有如下的定义:“对事物认识、辨析、判断处理和发明创造的能力”;而对“智力”一词的解释如下:“通常称‘智慧’。指学习、记忆、思维、认识客观世界和实际问题的能力”。由此可见,智慧通常体现为一种能力,并且是一种非机械的,对其他事物的反应能力,并以此区分人的智慧和动植物的智慧。早有《荀子・王制》曰:“草木有生而无知”,近有科学研究植物动物的智力,但仍很少称其为智慧。可见,智慧的外延广于智力,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人们通过理性思维、合理使用语言、信仰、直觉等来获得智慧。

“智”早在古代为会意兼形声字。从日,从知,知亦声。“知”的后起字。本义为聪明,智力强。《淮南子・真》中“智者,心之府也”;《方言》中“知或谓之慧”;而佛教中的“慧”意译为“智慧”,即“般若”,如 “慧眼”指佛教的五眼之一,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的智慧之眼。

代表欧洲传统的希腊语中的“智(sophia)”指哲学家的天赋。哲学家用“智”来投身当时社会生活不断追求真理;“实践智慧(phronesis)”在哲学上指在确定目标及达到目标的手段中的智慧,意指政治家的才能;“知识(episteme)”意指一种科学知识的形式,在掌握控制自身行为准则的人们身上得以展现和发展。西方心智哲学和心理学家斯腾伯格对“智慧”的定义:以价值观为中介,运用智力、创造性和知识,在短期和长期之内通过平衡个人内部、人际间个人外部的利益,从而更好地适应环境、塑造环境和选择环境,以获取公共利益的过程①。

3、智慧的获得:中国人智慧是积累的,西方人的智慧是神赋的

从出土的甲骨文和青铜铭文上可以看出,“智”被写成“知”,由“矢”和“口”构成,象征着一个人像飞矢一样快速地获取知识,说明在古代中国人的认识里,智是从知发展而来。这样的认识论实际是一种“知而获智”的智慧观,并暗含了“转识成智”的思想。

从字形上看,“智”字在“知”的基础上添了一个“日”字作底,表达“日积月累”之意,更形象具体的体现了“转识成智”的思想。《荀子》有云:“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孔子在《论语・季氏》里,虽然承认“生而知之者”,却更强调“学而知之”和“好学近乎智”,而学的过程简单说就是知识积累的过程,由此可见孔子思想也赞同“知而获智”的观点;子又曰:“致知则智明,智明然后能择”,这就是对“知而获智”观的一种简明解释。

对比西方传统文化典籍不难发现,关于智慧的获得和出处,与中国传统文化观有着较大差别。西方文化建立在“神”的基础之上,无论是《圣经》的一神论,还是希腊神话中的多神,都是统治和掌管人类的高级力量。《圣经》中的上帝是人类的造物主,赋予人类包括智慧在内的一切;而希腊神话中有专门的智慧女神雅典娜,是智慧与美的象征。在这样强烈的以神为基础的文化传承中,西方传统的智慧观认为:人的智慧是神赋予的。犹太民族自古被认为是上帝订约的“特选子民(the Selected People)”,被认为是富有智慧的民族,而犹太人也是最信仰《圣经》的民族之一。犹太民族的智慧精神以其特殊的身份标志得以保存:散居各地而文化留存。

《传道书》中认为:“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家增知识的,就加增加忧伤”,此观念是贯穿整个宗教思想的,从上帝禁止人类吞食“智慧树”之果,到亚当经受不住诱惑而获得“智慧”,上帝无时无刻不再告诉人类,唯有上帝主动赋予的智慧才不会带来灾难。当然《约伯记》也展现了上帝所通融的另一种智慧:质疑的智慧。这从上帝对约伯的偏爱即可看出,即上帝要求犹太人对他绝对崇拜,但又不希望是一种盲目的崇拜。这看似为悖论,实则不然,上帝对智慧拥有了绝对的权利,正如上帝对爱、对真理都有绝对的控制权一样,哪怕质疑智慧本身的智慧都是上帝赋予的。人只能在上帝赋予的智慧下分辨善恶美丑;爱上帝,才能得智慧的守护。

4、智慧的管理:中国人的智慧在道德统治下,西方人的智慧在意志的统治下

同样受传统文化观念影响,从无可质疑的神那里获得的智慧,是绝对的智慧,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当这种智慧观被统治阶级利用时,西方社会就成服于“绝对意志”、“君权神授”、“以法为纲”这些不曾在中国社会社会中占据主导的意识形态。葛拉西安的《智慧书》被认为是一种典型的西方式邪恶的智慧,若不适当地以中国的传统道德加以规范,它有可能让邪恶者变得聪明,让聪明者变得邪恶③。它建立在西方“人性恶”的基础之上,是基督教“原罪说”的直接产物。西方人尤其看重智慧,自十七世纪以来,对理性的呼唤有增无减,到了培根的时代,更是以一句“知识就是力量”的激昂口号掀起了酣然巨波,人们纷纷打着科学理论的旗帜,满足着自我意志的膨胀。从圈地运动的领土扩张到次世界大站,一个世纪的历史证明,西方在意志支配下的纯智慧缺少的正是中国式的道德约束。野蛮的战火毁灭了一个又一个文明,而唯有中国的五千年历史绵延至今。难怪早在上世纪末,孔汉斯(Hans Kung)曾提出了“三大现存的宗教源流体系”的理论,中国的各种宗教传统被称为“智慧型宗教”,以区别于中东的“先知型宗教”和印度的“神秘型宗教”②。

而在传统中国文化中,理性的地位远不如仁德重要。人的本质规定性特征是“德”而非“智”,而且“德”还被看作是“智”的根源。早期典籍对智慧和道德进行探索,认为二者联系紧密。《淮南子・览冥》中有语:道德上通而智故消灭也。

因为中国的智慧观在事实上从属于道德观,所以它在追求实施等诸多方面都少了些外扩的冲击力,而倾向于内敛的智慧观,实践的智慧观念;而西方纯粹意志下的智慧观则更具有激发力,人们在追求智慧的同时就被赋予了更强的欲望。

5、智慧的作用:中国人的智慧用于修身养性,西方人的智慧用于征服扩张

对智慧获得方式和管理手段的不同带来了不同文化下的人们对智慧作用的不同认识。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化中,追求智慧被认为是修身养性的途径。孔子在《论语》中的相关论述记载了他关于完美生活的两个标准:智、仁。他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孟子也提出“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韩非子・显学》中更是直言:“智,性也”。可见,“知(智)”只是修身的途径,而修身才是根本的追求。

这与西方智慧观有着绝大不同。我们可从古希腊哲学家对“智慧”的探索中窥见一斑。首先,古希腊哲学家对智慧的探索在于对其本原的研究,是本体论认识,是纯粹的脱离人的意志的认识。这就从根本上决定西方传统文化不可能将“智慧”的作用发挥到对自身的修养。因为在认识之始,它就脱离于人之外存在。其次,古希腊哲学对智慧的探索使亚里斯多德认为哲学智慧是研究“第一原因”的知识,开拓了思维从具体到抽象,是西方理性以及科学技术萌发的基础。这两点不同,决定了西方传统下的智慧观的导向是外扩的、探索的,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西方智慧下的征服和霸权行为。

6、 结语

综上,从智慧获得的角度说,中国人相信智慧的可积累性,而在西方人眼中,纯粹的智慧来源于神,是神授的。从智慧的管理手段来说,中国人认为智慧是从属于道德的,没有道德的智慧只能是邪恶,而不是智慧,而西方人的智慧是由绝对意志统治的,是受理性而非道德约束的。从智慧观的导向作用来看,中国人追求智慧的最高境界在内,在于自我的修养养性,而西方人追求智慧的最终目的在外,在于外扩的追求,目的的实现。

参考文献: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2

法律文化有多种含义,一般认为,法律文化是指以一定的社会物质条件为基础,国家政权所创建设立的法律制度、法律设施以及人们关于法律现象的态度、价值、信念、心理、感情及理论学说的复合有机体。由于历史背景和社会发展不同,造成了中西方在政治、经济和文化各个方面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所以,中西方的法律文化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

一、法的本位不同

中西方法律文化的差异之一是法的本位不同,中国传统的法律是以集团为本位的 ,而西方法律则是以个人为本位的。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在远古社会最基本的单位是“个人的集合” ,我们将这种以团体为中心的社会称为集团本位社会。

从法的本位来说,中国古代法是部族集团本位法,后期逐渐演变为宗族集团本位法。在中国社会自然经济条件下,中国法沿着宗族制度发展的轨迹形成。春秋战国之后,具有血缘关系的宗法家族统治的局面被打破了,儒家和法家对建立新的政治制度最具有影响力。首先,儒家对宗法制度中的“忠”与“孝”两个基本原则的关系的解释,弥补了宗法家族与政治国家分离的空缺。而法家的国家主义政治法律观,是以国家为主位的,由于其理论与中国传统的宗族社会相抵触,最终没有成功。儒家吸收了法家的国家本位思想,创建了家族本位与国家本位共存的理论。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法律本位走的是从部族到宗族再到国家与家族共同的集团本位道路。而且,从汉代以后,中国传统法律本位着重于国家本位优于家族本位。在清末“变法修律”之后,随着近代西方法律文化的影响逐渐增加,家族制度的影响逐渐退出了国家法律的舞台。国家本位根据社会的发展的需要逐渐被强化,由于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的影响,其后的法律中深刻体现着集团本位。集团本位法的实质是义务本位法,这种法律意识集中体现出的法律是保护统治者的利益不受侵犯,而公民个人利益受到限制。作为中国法律传统的集团本位,产生于特定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中,它适应于中国社会的需要,平衡了社会的发展,世界著名的比较法学家威格摩尔说过:“中国人作为一个民族之所以能够顽强地生存下来,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它们强有力的宗族和家庭组织。”

在西方法律史上,古罗马法通过塞维阿·塔里阿改革由氏族法过渡为家本位法,后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建立起了以个人为本位的法律制度。以氏族为本位的罗马法是以维护氏族利益为目的的,随着罗马氏族的解体,罗马法中的氏族本位也瓦解了。作为农业罗马社会的产物,家本位的法律填补了这个空缺,家本位法表现为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至上及夫权主义。罗马不断对外扩张,由于社会性质的转变,以个人为本位的法律制度取代了家本位法,表现为罗马万民法的产生和发展,其意义“是在于它对‘个人’的重视,它对人类所作的伟大的贡献,就在于它把个人从古代社会的权威中解放出来。” 罗马的个人主义法律观是现代西方法律个人本位的思想渊源。日耳曼人建立国家以后,所设立的日耳曼法是以氏族集团为本位的法,同时其制度法又以上帝的意志为指导,即上帝本位。文艺复兴通过古典自然法学说提倡反神权的个人本位法,批判神本位的法律思想。人权开始取代神权成为自然法的基础,思想家们认为人权是人的基本权利,是与生俱来的,不是上帝赐予的,是不可剥夺的,这种思想使得西方的个人本位法有了重大发展。个人本位法从其本质上说是权利本位法,注重于对个人权利的保护,强调个人利益。

二、法的学术传统不同

法的学术作为人们对法的经验和理性的概括总结,表现为不同的类型。中国传统的法律学术是“律学”而不是“法学”。中国的法只是作为由国家制定认可的成文法出现,而没有独立的法学家从理性的角度用学说及判例来支持的法律现象,现代意义上的法学是在清末才从西方引入的。中国传统的法律学术是对制定法进行讲解、注释,即为“律学”,而不是对学理的探究。中国的律学传统缺少那些不受实在法约束的法学家以自己的学说去创设的法学理论及其体系。律学的根本特征是对制定法的文字和逻辑进行阐释,而不去探究学理,缺少百家争鸣、流派纷呈的情形,表现出明显的重“术”轻“学”的特点。在封建体制下,皇权专制和中央集权逐渐走向极端,不具备“法学”学术发展的条件。中国律学传统缺乏普遍正义和个体权利内涵,并且缺少了逻辑学在法律知识体系构造中的作用。

法学学术的形成需要很多的社会条件、文化条件、政治条件及经济条件。首先,要在社会中普遍存在着正义与个体权利的法律观念,而传统中国的法律观念是以秩序、义务和控制为核心的。另外,还必须存在真正的学术自由。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专制中,真正的思想言论自由几乎是不存在的。在政治层面,要具有民主性的政治背景。因为民主与法治是分不开的,专制社会不会重视法律学术,法律学术只会成为维护统治秩序的附属工具。在经济层面,法学要求商品经济的高度发达,因为民主政治是与商品经济相适应的政治形态,没有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就不会有高度发达的民主政治。在中国传统的小农经济条件下,法学很难发展起来。

西方的法学十分发达,从罗马法学开始至今形成了众多的法学流派、名家。例如,近代以来的古典自然法学派,其代表人物有格老秀斯、孟德斯鸠、卢梭等人;实证法学派,其代表人物为奥斯汀;纯粹法学派,其代表人物为凯尔森,等等。西方法学所涉及的范围广泛,其理论博大精深。在西方的文明史中,受到商品经济和民主政治的影响,西方的法律观念是以正义和权利为核心的,促进了法学的传统和发展,并且西方的学术自由,学术独立的传统也推动和保障了法学的发展进步,在西方法学家的眼里,法不仅仅是控制社会的工具,而是与社会发展及社会主体的行为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与中国传统的律学不同,西方法学具有极强的批判性,包括对制度的批判和对法学本身的批判,在批判中,社会制度得到了改进,法学理论的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这种建设性的批判对西方的法治进程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不同的法学流派对法律发展起着各自不同的影响,借用西方学者的话说,在过去的二千年里,它制造出来一套规范行为的规则体系,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个人的生命、自由和财产,使人们能和谐地生存。

三、法的精神不同

法的精神最本质的表现为人治与法治。人治是对“为政在人”和“贤人政治”这种理想的治国理念的概括,人治的前提是社会上存在着为政治所需的德行兼备的贤者,其在理论上是虚幻的,是对现实统治的美化。统治者的统治行为具有随意性,因此,人治必然会向独裁暴政转化。中国数千年的人治统治形成了深厚的人治传统和官本位的特权等级观念。法治来源于西方的法律文化,亚里士多德曾给“法治”下过定义:“法治应包含两重含义:已经成立的法律秩序获得普遍的服从,而大家所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本身是制定良好的法律。” 法治的基础是民主政治,并且与宪政有密切的联系,没有宪政就没有法治。法治是以实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为目的的,法律高于当权者的个人意志。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3

论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学习的重要意义

摘要: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对于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有助于正确理解各种文化的本质和核心,从而理性看待中西方文化;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有助于进一步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有助于进行文化传承和创新。

关键词:中国文化 西方文化 比较研究

作者简介:张寒梅:四川大竹人,女(1969.11-),重庆工商大学政治与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法学硕士,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相关问题、东西方文化比较等。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4

    一、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的重要性

    文化是各民族、地区或国家基于一定的历史经验所产生的较高的原则和相对稳定的价值体系。西方文化观念产生于工业革命后人们对传统价值的存续感受到威胁之际,具体表现为对机械性和物质主义的反动。而在中国近代,龚自珍率先提出民族文化观念时,其思想背景则是对西方文化压力的逐渐认识。由此可见,文化在纵向上,具有对传统继承和扬弃的一面,即时代性;在横向上,又包含各民族、地区间的差异,即民族性。因此,将文化定义为民族历史文明特质的表征,应该是比较贴切的。

    西方和中国由于历史情况、地理条件的不同,形成了各自独特的文化。西方文化以向前前进为特征,中国文化则以调和持中为特点。由于受地理和技术条件的局限,中国和西方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处于相互隔绝的状态,谈不上严格意义的文化交流。历史记载下来的零星交流现象也呈现出偶然性(如元代马可·波罗来华)、间接性(长期以来文化和贸易交流主要通过波斯和中亚的中介)和单向性(由中国向西方输出文化为主,如四大发明)。

    中西文化正面和系统性的接触发生在近代,更多地体现为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冲击和侵凌。正是由于中西文化长期相互隔绝和接触过程中存在的不平等地位,导致中西文化在相互认识的过程中经历了曲折和误解。在西方,“欧洲中心主义”的传统在思想界一直很有市场,直至今天,西方媒体仍未能彻底摒弃其视中、印东方文化为落后文化的文化优越感。而中国长期以天朝大国自居,闭关锁国、故步自封,未能在经济、文化、社会制度等方面积极进取。总的看,经历了一个从自大到自卑,从茫然到奋起的历史过程。如今,历史的机缘又赋予中西文化新的发展前景:西方文化继工业革命后又夺得了信息革命的先机,领导着全球化的潮流;中国文化则借助新中国成立和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崛起,目前正面临振兴的历史良机。因此,对中西文化进行比较,更好地进行中西文化交流,既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又有助于中国文化的自身认识和再度复兴,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中西方文化的历史和现实差异

    (一)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中国文化强调天人合一,西方强调征服自然

    中国文化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周易大传》为代表的“天人协调说”在中国历史中占主导地位。“天人合一不仅是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学说,而且是一种关于人生理想、人的最高觉悟的学说”。人在适应自然的同时,也要对自然加以改造,努力做到既调整自然,使其符合人类的需要,同时又不破坏自然,从而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

    西方文化则强调征服和战胜自然。人与自然的对立是“自我”与“非我”的对立。当人们的生存只有靠征服自然来获得的时候,这种征服自然的观念便深人人心。也正是凭借这种向自然界积极进取的精神,欧洲才能突破中世纪的黑暗,迎来启蒙运动和现代科学的曙光。

    (二)在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上,中国文化强调家庭本位,而西方文化则注重个人本位

    中国文化以家庭为本位,注重个人的职责和义务。个人的命运与家庭的命运紧密相连。同时,家庭的内部秩序又投射在家庭与国家、社会的关系上。中国以家庭为核心建立起的社会网络,一方面促进社会成员间的团结精神,并保证社会保持稳定的垂直性秩序,但也抑制了个性作用的发挥,并造成家族势力、裙带关系等社会弊端。

   西方文化以个人为本位,注重个人的权利和自由。西方私有制深人到家庭内部,“西方人习惯于依靠一己力量去独立奋斗,求生存,谋发展,因此,西方的家庭相对来说比中国民主、平等得多”。但是,个人本位也容易产生个人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的淡漠,从而使家庭关系沦为冰冷的利益交易,这是西方家庭的缺陷所在。.

    (三)在价值取向上,中国文化重义重情,西方文化重利重法

    儒家视“仁”和“义”为伦理道德的根本。“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集中反映了古人的价值取向。当然,中国文化也并不否认求利,但义在利先,而且一旦两者发生冲突,则必须“舍身取义”。这种价值取向造成的一个不利影响是,使中国形成了一种凡事道德挂帅,而忽略法律精神的传统思想。

    在保障私有制和个人权利的西方社会,人人为我难免会发生个人利益的冲突,因此需要有一种公正、持中的权威来保障个人的利益并保持“游戏”的秩序,法律在西方正是扮演了这样一种角色。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也习惯通过法律“诉诸公堂”进行解决,而不是像中国那样通过协商解决或干脆“私了”。这也是法制观念之所以在西方深人人心的一个原因。

    三、中国文化的历史继承和现实发展

    在对中西文化的历史和现实差异进行比较分析之后,再回到现实中来,历史已经证明,简单的去此存彼是行不通的。中国文化的溶缩性很大,它的内核非常坚硬,它可以把各种外来的压力转化为它自己的内在动力。所以我们既应该引进西方的文化价值,同时又要自觉地批判和扬弃西方文化的负面影响,防止全盘西化,弘扬传统的文化源头活水。也就是说,中国文化的出路在于创新与发展:在保留中国文化合理内核和历史优良传统的基础上,要吸收、消化一切文明的成果(包括西方文化的精华)。中国的历史告诉我们,文化的生命力在于其开放性和包容性。

    第一,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既要汲取传统文化中强调天人合一、推崇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观念,也应吸纳西方文化中探索自然规律、对自然界进行合理利用、为人类造福的科学精神,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中国文化注重天人合一,但并不否认人对自然的加以改造、控制、调节的必要,强调人既应改造自然亦应适应自然,人类活动的终极目的不是统治自然,而是要把自然改造得更符合人类的需要,同时,必须让自然界的万物朝着好的未来正常发展。总之,就是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

    第二,在人与社会的关系方面,既要保留传统文化中重视个人对家庭的责任感、尊老爱幼、团结互助的优良传统,也应为个人的发展积极创造条件,发挥个人的能动性,构建起新时期更加合理、健康、和谐的社会关系。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5

一 历史文化的三层面及其基本内容

钱穆认为,历史和文化有同一性。他说:"文化是指的时空凝合的某一大群的生活之各部门各方面的整一全体。"[2] 可见,他所说的文化实际就是指一个民族已往一切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领域的历史。因此,他又说,历史与文化"实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3]他对历史结构及其内容和文化结构及其内容的认识与阐述是相互关联的,只是角度有所不同而已。

钱穆关于历史结构及其内容的解释主要有四种:一)历史分为精神与物质两部分。他说,一国家民族已往的历史,皆是其民族中个人与群体生命的表现,"生命又当分内外两部分,外在部分属物质,内在部分属精神"。[4]二)历史包括政治制度、学术思想和社会经济三个基本方面,"此三者,'社会经济'为其最下层之基础,'政治制度'为其最上层之结顶,而'学术思想'则为其中层之干柱"。[5]三)历史分上层,即政治(人物);中层,即学术界;下层,即社会(民众)。他说:"历史的上层是政治,下层是民众,但中国历史上主要的,又有中间一层,即是知识分子学术界,中国人称之曰'士'。"[6]四)从历史记载说,历史可分为四个部分,"一曰政治组织,一曰国际形势,一曰社会结构,一曰思想学术"。[7]

归纳上述四种解释,主要是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即第一种解释,它是从历史的内外两方面说的。第二种观点即后面三种解释,即认为历史的构成基本包括经济(社会)、政治(制度)和学术思想三方(层)面,只是各自的表述角度和方式不同。

钱穆对文化的结构及其内容的阐释比较明确和一致,即,文化由三个阶层自下而上构成。他说,文化是人类生活的整体或人生综合体,"大概言之,任何一种文化人生,必然由三个阶层所凝合"。[8]一是物质的人生,或称自然的人生、经济的人生。这是文化第一阶层,属于物质经济方面。一切衣食住行,凡属物质方面者均归入此类。它是人类生活最先必经的一个阶段,是最低的,最先的,亦是最基本的。没有物质生活,没有经济条件,根本没有所谓人生,也没有所谓文化。第一文化阶层里的人生面对着物世界,是人对物的问题。二是社会人生,或称政治的人生,集团的人生。这是文化第二阶层,属于政治社会方面,它包括政治法律、社会礼俗、民族风习、群体集合和家庭生活等种种组织规定与习惯。第二文化阶层里的人生面对着人世界,人开始在人世界里过生活,是人对人的问题。最后,达到人生第三阶层,也可称为精神的人生或心理的人生。这是文化的第三阶层,属于精神心灵方面。它是最高的,亦即最后和最终极的,全属于观念、精神、理性和趣味的。它包括宗教、哲学、文学、艺术等。第三阶层文化里的人生面对心世界,是心对心的问题。这种文化人生是一种历史性的、超时代性的人生,是一种可以长期保留和长期存在的人生。[9]

关于文化三阶层的关系。钱穆认为,每一阶层各有其独特的意义、价值和所求完成的任务与目的。同时,下面阶层又孕育出上面阶层,上面阶层超越了下面阶层,又必包涵着下面阶层。自然无目的,人文有目的,文化演进正在目的之提高,必待到达第三阶层之目的完成,才始是文化之完成。可见,在他眼里,文化三阶层既是人类文化的内在逻辑结构,也是人类文化的历史演变进程,人类文化的逻辑结构与其历史进程是和谐的和统一的。所以,他说:"我们把人类全部生活划分为三大类,而又恰恰配合上人文演进的三段落三时期,因此我们说文化有上述之三阶层。"[10]

我们再把钱穆关于历史和文化的结构、内容及其关系的阐述综合起来,便可以看到,他对这两个问题的认识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从横向看,历史包括(社会)经济、政治和学术(思想),文化包括物质经济、政治和精神心灵。这里,历史和文化的前两项内容是基本相同的。问题是如何看待学术思想与精神心灵的关系。在钱穆看来,这两者也有同一性。他说,"欲考较一国家一民族之文化,其上层首当注意其学术"。[11]而文化的上层即是精神(思想)。再从钱穆对文化第三阶层的定性看,他说精神心灵亦属观念和理性的,而观念和理性当属思想范畴。所以,历史和文化都包括(物质)经济、政治和精神(思想)三大内容。从纵向看,历史和文化都以(物质)经济为基础或底层。关于政治与精神(思想)的关系,钱穆的表述不同。他在说历史结构时,将学术思想作为中层,将政治作为上层;而在说文化结构时,又说政治是第二阶层,思想观念是第三阶层。这一说法看起来矛盾,实际并不矛盾。他讲历史结构,主要是从社会形态说的。在社会形态中,政治是最上层的。但这并非说政治是最重要和最根本的。钱穆认为,学术思想是一个社会最根本的力量,是领导政治的。所以,他既说学术思想是历史的中层,又说它是历史的中坚。他说文化结构,主要是从文化的自然演进过程说的。在文化演进中,精神思想是人类文化最高和最终极所在。可见,两者实际都肯定(思想)精神的核心地位、决定作用和终极价值。

钱穆对历史和文化结构及其内容的认识是由其心性合一的历史本体论决定的。心性道德虽源于、并包涵物质经济生活,但又超越了物质经济生活。物质经济生活从属性上说,是偏于自然的,亦可说属于天。所以,它是基础,由它演化出中层的政治制度、社会风俗和上层的学术思想、道德精神。学术思想和道德精神从属性上说,是偏于人文的,亦可说属人。从历史文化的本质和终极意义上说,后者是最具有精神性,是历史文化的最高层面。这实际上一种泛道德主义或说是道德决定论的历史文化构成论。

那么,历史文化的结构中包括哪些基本要素呢?它们彼此间的关系又如何呢?钱穆说,人类文化逐渐演进,方面愈广,部门愈杂。但扼要分析,则可分成七大部门,亦称文化七要素:经济、政治、科学、宗教、道德、文学、艺术。他说:"古今中外各地区各民族一切文化内容,将逃不出这七个要素之配合。"[12] 下面将结合他关于历史文化结构及其内容的思想,来分析他关于经济、政治、精神思想三层面中的诸要素及其相互关系的思想。

二 经济的地位、作用和农业文化的优越性

钱穆说,经济要素"包括衣食住行种种物质生活,即相当于前述文化之第一阶层"。[13]他对经济的阐述,常与物质生活联系在一起。

钱穆肯定经济或物质生活在人类历史文化中的基础地位和重要作用。他说,经济和物质生活是人生的一个基本问题,是人类历史文化发展的基础,没有它们,根本没有所谓人生和文化。而且,在人类更高层的文化中仍然包涵着物质经济层面的文化,"人类文化精神即建立于物质存在之基础上,可以超越物质存在而仍必涵有物质存在"。[14]

然而,经济(物质生活)在人类历史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是有限度和范围的。

首先,物质生活进步是人类生活中一项重要的进步,但它不能包括全部人生,不能将其作为决定历史文化和全部人生一切问题的根本和依据。他说:"经济问题不能包括人生的整个问题,也不能说经济问题可以决定人生其他的一切问题。……由整个文化整个人生来看经济,经济的发展是应有其比例的限度的。倘若个人或社会,把经济当作唯一最重要的事件与问题,那么这个人的人生决非最理想的人生,这社会也决非最理想的社会。"[15]

其次,它是人生的基础,但它只能规定而不是决定道德和精神思想。他说,如果让物质经济常追随于人生欲望之后,求无限提高,将使人生永成一无限,"无限向前,却是无限的不满足,与无限的无休止,此将是人生之苦痛与祸害,决非人生之幸福与理想。故领导人向前者,应属之于道德与礼义,不应属之于欲望与经济。人之种种欲望与物质经济,同须受人生理想与道德之领导"。[16]

第三,经济只能在历史文化的一定限度内起作用,也只有这样,它才是积极和有价值的。他说:"经济之必需既有一限度,我姑称此限度谓之是经济之低水准。倘经济水准超出了此必须限度,此对人生可谓属于不必需者,此不必需之经济,我姑称之谓是一种高水准之经济。……低水准的必需经济对人生是有其积极的价值的,可是非必须的高水准经济却对人生并无积极价值,不仅如此,甚至可成为无作用无价值,更甚则可产生一些反作用与反价值。此种经济只提高了人的欲望,但并不即是提高了人生。"[17]

第四,总体看,经济和物质生活在整个历史文化生活中,是消极价值多,积极价值少;若过分在经济生活上发展,反而会妨害其他文化生活之前途。他说:"我们不妨说,经济生活是消极的,没有相当满足是绝对不成的,但有了相当满足即该就此而止。其他文化生活如文学艺术之类,则是积极的,没有了初若不打紧,但这一类的生活,可以无限发展,没有限度的"。[18]

基于上述观点,钱穆反对包括唯物史观在内一切经济基础决定论。他说,经济决定一切和全部人生都受经济条件支配的唯物史观,就今天西方社会来说有它部分的真理,但它"已是病态的真理。我们若真受经济问题来支配决定我们的一切,这一个人生,这一个社会,这一段历史,这一种文化,已经走上了病态。马克思的理论,是在西方社会开始走上病态后才产生的。因此他讲人类社会演进,完全在经济问题上着眼。"[19]

钱穆的经济观点是其心性本体论在经济思想上的具体表述和展开。它承认物质经济生活是历史文化发展的基础,但它的价值和作用又有限度,不能成为历史文化发展的领导力量;它突出了精神文化及其实践在历史文化发展中的终极意义与领导作用。这些对反对庸俗的经济基础决定论和金钱拜物教有一定作用。但是,钱穆否认物质经济活动在人类历史实践活动中的最终决定地位和作用,将精神观念的能动作用夸大为领导性的和决定性的。虽然在某些民族的某些历史阶段和某些范围的历史发展中,精神观念的能动作用往往表现为首要的和决定性的,但这并不能否认物质生产在整个人类历史发展中的最终决定作用。他说物质生活的消极价值要比积极价值多,把社会生活和历史发展中的物质经济的决定作用与人们对物质欲望无限追求所产生的消极作用混为一谈了。

钱穆的上述理论的进一步发展,便是以此论证中国农业文化的独特性、合理性和优越性,进而论证中国历史文化存在和发展的独特性、合理性和优越性。

所谓独特性,是说人类文化并非如西方人所说必然要由农业文化演进到商业文化,建立在农业经济上的中国文化与建立在商业经济上的西方文化不是历史发展阶段上的差别,而是文化形态上的差别。所谓合理性,是说农业文化经济是人类历史上最基本的社会经济形态,它符合经济的低水准限度,所以能产生积极的作用和价值。钱穆说,人类历史文化应以农业经济为基础,再加上商业和工业经济,才能不违历史文化的本质规律,"只有农业生产为人生所最必需者,乃最具低水准经济中所应有之积极价值者。……由农业社会进入工商业社会后,农业仍不可缺。若一社会脱离了农业,此社会即无法生存"。[20]中国传统社会的基本经济思想和政策正符合这种低水准的要求,具体表现就是"均产"的思想和政策。所谓优越性,是说由农业经济造成的文化才是人类最有价值的文化。游牧与商业文化崇尚人身之外的物生活,向外作无限的追求,尚物不尚人;它惟求富强,崇尚斗争与力量,人与自然、人与人相对立。结果是富而不足,强而不安,常要变动,常望进步,导致社会和文化常处于一种征服与被征服的境地。农业文化则崇尚人的内心生活,尚人不尚物;追求内心道德精神的完善与崇高,崇尚融和与中庸,导致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合一。它不求富强但求安足,因此能自本自根一线绵延,使社会和文化处于一种包容与和平的境地。这正是人类历史文化演进的终极目标。[21]只有中国农业文化才符合人类文化心性合一或天人合一的本质要求,才充分体现历史文化的人文主义精神。

钱穆认为,当今人类文化的一个共同的和最大的病症正在于只看重物质经济在人生和社会中的作用,而不重视人内心精神生活的提高,形成一种极端唯物的世界,由此引发了目前人类面临的种种病痛和灾祸。所以,若要诚心期求世界和平与社会幸福,应当在目前唯物的社会之外另产生一个理想的新社会,"其唯一特征将是重视人胜过于重视物。一切物质条件,全为着人类自身另有一个理想的前进目标而存在。"[22]这种理想新社会,就是以中国传统社会为典范、建立在农业文化基础上的社会。

钱穆突出了中西历史文化发展的独特性和中国传统农业文化的积极意义,这是其历史文化观中民族性的具体表现。他对近代西方文化因片面追求物质经济发展及其引发病弊的针砭不乏深刻性。然而,他的基本观点又是自相矛盾的。他一方面说中西文化是两种不同类型的文化,另一方面又说人类文化的发展应以农业文化为根本和终极目标。他以中国农业文化发展的独特性来否认人类文化发展的普遍性和中国农业文化在历史发展阶段上的落后性,夸大农业文化的优越性。他曲解西方文化,无视西方近现代资本主义文化与西方传统商业文化的本质不同。这些都带有明显的历史保守性和民族局限性。 三 政治的涵义、地位与中西国家观之比较

钱穆对政治的解释比较宽泛,大体有四种:一)政治"包括人群组合之种种法律制度习惯风俗等而言。其内容约略等于上述之文化第二阶层"。[23]二)政治"又要加上军事、法律等"。[24]三)政治应该分两方面来讲,"一是讲人事,一是讲制度。人事比较变动,制度由人创立亦由人改订,亦属人事而比较稳定,也可以规定人事;限制人事"。[25]四)"政治乃管理众人之事"。[26]在这四种解释中,第一、二种主要是从政治所包括的内容说的。第三种是从政治的两个层面说的,其中的"人事"主要是指人们所从事的各种政治活动和行为。第四种是从政治的功能属性来说的。

由于政治处于历史文化的第二阶层,所以,其地位和作用具有两重性。一方面,政治是历史文化体系中最基本的要素,领导下层社会和物质经济人生。另一方面,政治又应受精神文化和道德的领导,"人类文化,应该由道德来领导政治,再由政治来支配经济,必使经济与政治皆备有道德性"。[27]

钱穆认为,政治虽然建立在物质经济基础之上,但因中西文化对人和物偏重不同,使得人类历史的政治分为东西方两种形态,即上倾的和下倾的。所谓上倾政治,是指政治要接受以伦理道德为核心的精神文化领导。东方文化创造了人文科学,偏向于人,自然走向上倾的政治形态。中国政治是上倾的,"其领导中心在道德"。[28]所谓下倾政治,是指政治迁就于经济和物质生活并受它的支配。西方文化创造了自然科学,偏向于物,自然走向下倾的政治形态。西方从传统政治到现代民主政治都是如此。

东西方不同的政治形态最终导致了双方国家观念的根本不同。钱穆说,西方人说国家的构成要素是土地、民众和主权,强调主权在国家中的决定地位。"西方国家是一种权利的国家,所以认为国家代表一种主权,一种力量,我们是凭借国家来运用这主权和力量以达成我们另外的目的,这是一种功利的唯物的国家观"。[29]而中国传统观念认为,国家的最高精神不应在主权上,因为主权二字,对象是物质的,只是指对某件东西而言。我们不能说国家只是我们的工具和一件东西,可以对之为所欲为,随便使用。中国文化认为,无论个人、家庭、国家和天下都有一个共同的任务,就是要发扬人类最高的文化,表现人类最高的道德,"中国人的国家观念,是一种道德的国家,或是文化的国家,所以必然要达成到天下的国家。"[30]

因于东西方国家观念的不同,"所以代表国家精神的政治体制也就不同了"。[31]他说,西方将国体分为民主与君主,政体分为专制与立宪,由是世间政体分为三种:君主专制、君主立宪和民主立宪。西方中古时期是封建君主专制,对西方历史来说是对的;而中国传统政制只有君主,虽无立宪,却也不是专制,这是中西传统政治制度的根本区别。中国历史的政制演进可分为三阶段:由西周的封建到秦汉的统一;由西汉初的宗室、外戚和军人组成的政府,变为西汉中叶以下迄于东汉的士人政府;由魏晋的士族门第再变为隋唐的科举竞选。这种政制演进有一合理的趋向,它日趋平民化和社会化,权力逐渐由上层王室转移到下层平民社会,政府是由具有儒家文化、来自于社会基层的"士"所组成和领导的"士人政府"。因此,中国传统政治逐步摆脱了独裁与专制,并造成了社会各阶层一天天地趋向于平等。而保证和实现这种政治进步的制度,一是秦以下设立的宰相制度。它与王权相对峙,是限制王权的,"此一制度可说是我们东方的民主政治"。[32]二是"考试"与"铨选"两大制度,这是维持中国历代政府纲纪的两大骨干。当时组成政府的官吏都是从平民社会经考试与铨选而来,选拨的标准是"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因此,中国自秦以下的统一政府实为士人政府和贤人政府,"政府早由人民直接参加而组成,即政府也就是人民自己的。我们竟可说这才是现代所谓的直接民权。而近代西方之选举代议士国会,则仍然是一种间接民权啊。"[33]

中西双方在国家观上的本质差别,又导致中国传统政治是一统的,西方政治是分裂和多统的。他说:"就中国历史讲,政治一统是常态,多统是变态。西洋史上则多统是常态,一统是异态。我们还可更进一步讲,中国史上虽在多统时期,还有它一统的精神,西洋史上虽在一统时期,也还有它多统的本质。"[34]中国政治的"一统"成为中国历史文化的主要精神,"一统"观念贯穿于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各个层面,它体现为家族层面的血统、国家层面的政统和思想道德层面道统。在三统中,政统高于血统,道统又高于政统,"三者会通和合,融为一体,乃成为中国历史上民族文化一大传统。"此一大传统"乃是人类生命事业中最有意义最有价值之最大者。故亦最伟大最可宝贵。而此一个统,则又贵其能世代相传,永久存在,此则为传统。中国史之悠久与广大,则正在此能一能传之'统'字上。"[35]

以道德为精神的国家观与一统观的进一步发展,便是中国传统的"天下观",即,把平天下作为人文大道和人类的大同境界。钱穆说:"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国家和天下是两个相距不太远的观念,由国家观念稍稍向前展扩,便是天下观念。""中国人的终极理想,则是天下太平,世界大同,而达于天人合一。"[36]这是西方文化没有的。正是西方权力和工具性的国家观导致了世界各民族与国家间的斗争与分裂,使人类面临深重的危机。只有中国文化道德的国家观,注重民族和国家间文化道德的融和,把道德文化作为人类共同追求的理想目标,才能最终实现人类在道德文化基础上的一统与和平,即人类大同。

钱穆对中西政治的特征作了深入和独到的分析,突出了中西政治的独特性。他将中国传统政治制度概括为"士人政府"与"平民政治",指出了中国传统政治制度与西方封建君主专制存在的区别,进而对近代以来将中国传统政治笼统和简单称为封建专制,全盘否定中国传统政治和历史进行了批评。然而,他完全否认主权国家观是错误的。主权国家观具有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纯粹的道德国家观固然是人类追求的理想目标,但在实际历史发展中是很难存在的。将中国传统政治美化为道德政治和"王政"也不符合历史实际。而且,他对近代西方民主政治的批评失之偏颇。近代西方民主政治与西方传统政治有内在关联,但也有质的不同。而以中西君主专制制度的差别来否定中国传统政治本质上是君主专制,并将其视为比近代西方民主政治还要先进的民主政治,贬低西方政治,将中国传统政治道德观与文化国家观视为人类历史终极目标,更是背离了历史事实。 四 精神道德的终极地位及其与中西文化的复兴

历史文化第三层面是精神思想,包括艺术、文学、宗教与道德。钱穆是从儒家的道德本体论和终极论来看待艺术、文学和宗教的本质及其作用的。

钱穆说,艺术是人的心灵通过与他人和自然万物的融通所达到的无我境界;它追求人生的趣味,是人生的快乐,即人生的本质或本体,"人生本体即是一乐,于人生中别寻快乐,既非真艺术。真艺术乃始得真快乐。"[37]所以,一切物质人生必有艺术人生之参加。但艺术不是个人的心生命,它必得在与他人心生命的交流中才能创造,因此,艺术的最终意义与价值在于体现了人社会行为关系及其包含的道德意义,中国的礼乐文化便充分体现了这一点。他说,礼乐的本质是道义,讲人与人的关系和人的心性修养,"礼即兼宾主人我,融人生为一体,而乐亦自在其中。礼乐即艺术,即道义,亦即是人生。""德与仁乃人性,即人生艺术所本。未有违于人性而得成为艺术者"。[38]西方科学、宗教和哲学虽然也都是从人性中来,也都是人生艺术,"惟未得其全,仅得其偏,未见其和,仅见其别"。[39]

文学在本质上是人的性情,而性情同样内涵和体现着心性道德。钱穆说:"文学则是情感的。人生要求有趣味,更求要有情感。"[40] 人的性情即是人的生命,所以,文学比艺术更能反映人生的本质。而人的性情是人心在家庭、社会或自然接触了不同关系的人或物而产生的。此言即是说,文学所包含和体现的人生本质――性情首先必须建基并最终不能违离各种伦理道德。他说,由于文学的本质在于求得真性情,因此,中国文学亦可称为"心学","心统性情,性则通天人,情则合内外。不仅身家国天下,与吾心皆有合,即宇宙万物,于吾心亦有合。合内外,是即通天人。言与辞,皆以达此心。"[41]

但是,艺术和文学还不是人生的全部,艺术和文学必须附着于宗教或道德。

钱穆说:"宗教信仰乃是一种畏天命,非知天命。"[42] 从科学立场说,宗教固然不是真理,"但由艺术文学立场言,宗教显然可说是一种人生真理。……宗教人生是颇接近于艺术的文学的。但显然不是科学。一切宗教仪式,都是艺术的,一切宗教传说,都是文学的。但经不起理智的查询与考验。"[43]他说,西方宗教信仰外在的神,即上帝,它将人与神、天与人分为两个世界,人世界是由神世界创造的。中国儒家式的宗教信仰的天并非人格化的神,而是人本身及其心,"故中国人所最重要者,乃为己之教,即心教,即人道教。"[44] 这就是中国人文教的本质特征。中国宗教信仰的神不是外在于人和物的上帝,而是渗入人与物之中的神。天地为神,神世界与人世界的关系十分密切,只是一个世界;中国人的最高信仰是天、地、人三位一体。天地又可合称为天,故主"天人合一"。天人合一,即神人合一。这不仅是中国文化的最高信仰,也是中国文化的终极理想。

钱穆说,宗教在人类生活中虽然具有积极作用,但是,"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人生终极境界,是道德,非宗教"。[45]

那么,什么是道德?钱穆说:"道德就是我们的生命,就是我们的人格。"[46] "道德是人生理想之终极实践。"[47]又说:"道德只是人的真性情,只有性情始是人之真,始是真我,始是真人生。……这是最亲切最真实的人文科学,是最完美最堪欣赏的人生艺术。是最浪漫最感满足的大文学。是最狂热的最切挚的真宗教。若说宗教是信仰的,道德则是意志的。信仰在外,意志在我。在道德意志中,可以有理智,有趣味,有感情,有信仰。所以能无入而不自得。科学可以反宗教,却不能反道德,艺术文学可以是非道德的,而真道德却不该是非艺术非文学的。"[48]可见,在他看来,道德本质上是人性(格)与人生实践的终极理想,它高于艺术、文学和宗教,又涵括了它们应有的作用和价值。而人性或人格的本质即是爱,人性实践的终极理想也是为了爱,"道德境界之所求,则干干净净只是此爱。"[49]

钱穆指出,道德的本质固然是爱敬善等,但其最高精神还在于能将爱敬善和人生的不朽结合起来。一方面,人生要讲爱敬善,"人道则只是一善字,最高道德也便是至善。"[50]中国人信仰和主张人性都可以向善上跑,"人心最大要求是'爱'和'敬',实际上二即是一,爱的中间包有敬,敬的中间包有爱。"[51]另一方面,人生都有一最急待解决的问题──死,因此人又要追求不朽。宗教便是人追求不朽的方式,由于西方宗教把人和神分为两个世界,所以它讲求出世以求得人生的不朽。不过宗教里的上帝和天堂是不可恃的,是消极的。而儒教是把天人合一,所以教人出世和在此世做一圣贤,"所以说这是道德的,人格的,文化的。'人皆可以为尧舜',这是中国儒家传统教育精神之最高理想,与最高信念。"[52]换言之,中国儒家道德精神有宗教所祈望的不朽,只是它所追求的不是出世和消极的不朽,而是入世和积极的不朽,此即中国立功、立言和立德的三不朽人生观。这是中国道德精神的高深和精卓之处。儒家要人入世的人文教可以使个人几十年短暂的自然生命,转进为绵历千万年的历史生命和文化生命,从而使人的生命达到真正的不朽。总之,只有将性善论和不朽论相互配合,"才能发挥出中国道德精神之最高的涵义,这实在是中国思想对整个人类社会的最大贡献。我们必从此两理论出发,乃能把握到中国道德精神最深沉的渊泉。"[53]

道德在历史文化中具有决定性的地位和作用。钱穆说:"无论是社会学、政治学、法律学、经济学、军事学、外交学,一切有关人道之学,则全该发源于道德,全该建基于道德。也仍该终极于道德。"[54]中国历史文化所以是世界各民族中最悠久和最伟大的,就在于它以道德精神为基础,是道德的产物,中国历史文化的精神就是一种道德精神。他说,近代以来中国衰落和革新失败的根本原因不在科学与物质生产及政治制度的落后,而在丧失了固有的道德精神,因此中国的振兴必须要重新唤起传统的道德精神。"如果我们能再把为自己历史文化民族作基础的这一种道德精神从新唤醒,我想当前的很多问题,也都可以迎刃而解的。"[55]不仅如此,道德也是解决全人类问题和危机的根本途径。他认为,近两百年来物质科学和生命科学取得了不可磨灭的成绩,但心灵科学却特别落后,忽略了对人类本质与价值的探讨。人们认为知识即是权力,知识权力胜过一切;人们又太重视经济和政治而忽视道德,结果引发和产生了现代社会的种种问题和弊病,因此应该建立一种新的文化科学。他说:"最近将来之人类新文化,我一向认为当由东西双方之文化交流中产出。将来人类新文化之最高企向,决然为道德的,艺术的,而非宗教与哲学的。"[56]

钱穆的道德决定论强调了人类史与自然史的本质差别在于,它有一套以教育和规范人们社会关系的道德伦理为核心的文化。进而深入分析了中国文化的道德精神,肯定了中国传统道德精神的现代价值和意义。道德虽然是一普遍范畴,它在形成后有超越社会历史具体环境的一面。但是,把道德抽象化和绝对化,忽视了道德存在的客观社会历史基础,看不到道德的具体内容与形式是随着历史的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变化的。这是一种唯心主义。钱穆对近现代中国的变革忽视和全盘否定传统道德的批评,对近代以来世界历史发展中唯科学主义和唯物主义(按:不是哲学意义上唯物主义)的实质及危害的批判颇有见地。他也没有完全否定西方科学在中国文化复兴和人类新文化创造中的作用。他说:"将来人类真望能达于平天下之理想,则必待近代科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此实中国传统文化对将来人类莫大贡献之所在。"[57]但是,他把道德的终极人文价值视为道德在历史文化发展进程中的决定力量,实际却是贬低了科学与物质经济力量在人类历史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最终走向了唯道德主义。

钱穆的历史文化构成论实际上是一种以儒家道德决定论或说儒家泛道德主义为理论核心,以近代西方历史学和文化学结构分析法和历史分析法建构起来的历史文化结构论。这是有其理论贡献的,为中国现代新史学的建设如何批判地继承和发展传统儒家思想提供了取鉴。他又把对历史文化结构及其诸要素放在中西历史文化的具体背景之中对比研究,体现了一种历史的精神和方法。在他的历史文化结构体系中,道德精神既是这一结构的核心,又是物质经济和政治阶层的领导力量,还是它们发展的终极目标。这种道德文化决定论和儒家道德文化"至善论"是钱穆中国文化中心论和至善论的典型和集中表现,又反映了他思想的时代和民族局限性与保守性。

注释:

[1]载《史学理论研究》2000年第4期。

[2]《文化学大义》,台北正中书局,1952年1月初版,第4页。

[3]《中国文化丛谈》(1),台北三民书局,1984年9月第6版,第29页。

[4]《中国史学发微》,台北东大图书有限公司,1989年3月初版,第99页。

[5]《国史大纲》(修订本),引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修订第3版,第9页。

[6]《中国史学发微》,第91页。

[7]《中国史学发微》,第99页。

[8]《文化学大义》,第106页。

[9]此段文字是参酌《文化三阶层》(《历史与文化论丛》,第6-8页)、《孔子与世界文化之新生》(《文化学大义》,第106-107页。)和《人类文化之展望》(《中国文化丛谈》(1),第2页。)三篇文章的有关论述综合而成。

[10]《历史与文化论丛》,台北东大图书有限公司,1985年9月再版,第8页。

[11]《中国学术通义》,序,台湾学生书局,1976年3月再版,第1页。

[12]《文化学大义》,第31页。

[13]《文化学大义》,第32页。

[14]《历史与文化论丛》,第14页。

[15]《中国历史精神》,第33页。

[16]《中国历史研究法》,第52页。

[17]《中国历史研究法》,第47页。

[18]《中国文化史导论》(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年6月修订版,第123页。

[19]《中国历史精神》,第33-34页。

[20]《中国历史研究法》,第48页。

[21]详见《中国文化史导论》(修订本)的"序"。

[22]《历史与文化论丛》,第161页。

[23]《文化学大义》,第39页。

[24]《中国文化丛谈》(1),第67页。

[25]《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东大图书有限公司,台北,1987年5月再版,第1页。

[26]《中国历史精神》,《中国史学发微》,第103页。

[27] 《文化学大义》,第41页。

[28]《文化学大义》,第40-41页。

[29]《中国历史精神》,第19页。

[30]《中国历史精神》,第19页。

[31]《中国历史精神》,第18页。

[32]《中国历史研究法》,第23页。

[33]《中国历史精神》,第23页。

[34]《中国历史精神》,第16页。

[35]《中国史学发微》,第107页,第101页。

[36]《历史与文化论丛》,第339页,第339页。

[37]《现代中国学术论衡》,台北东大图书有限公司,1984年12月初版,第235页。

[38]《现代中国学术论衡》,第236页,第235页。

[39]《现代中国学术论衡》,第235页。

[40]《文化学大义》,第44页。

[41]《中国现代学术论衡》,221页。

[42]《现代中国学术论衡》,第19页。

[43]《文化学大义》,第47页。

[44]《现代中国学术论衡》,第1页。

[45]《文化学大义》,第47页。

[46]《中国历史精神》,第103页。

[47]《文化学大义》,第47页。

[48]《文化学大义》,第48页。

[49]《文化学大义》,第49页。

[50]《历史与文化论丛》,第132页。

[51]《中国历史精神》,第100页。

[52]《中国历史精神》,第72页。

[53]《中国历史精神》,第101页。

[54]《历史与文化论丛》,第132页。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6

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以道德为中心的,这是学者们的基本共识。与西方文化重客体的“真”相对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却看重主体的“诚”,认为诚实是重要的美德。对于“诚”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的重要性,我想通过对儒家两部重要典籍《大学》和《中庸》以及《孟子》的分析进行说明。《大学》的《“经文”章》这样写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诚”的重要意义,也可以看出中西文化的异同。“诚意”是由知识论到价值论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我们可以把“格物”看成是认识论的,而“致知”则可以看成是属于认知论的,从“诚意”开始转入了价值论,“诚意”是进入儒家道德人生进路的第一步。没有“诚意”“正心”的功夫,就不会有后面的“修、齐、治、平”。如果我们稍加细心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西方文化的终结处,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文化的起脚点,因为西方求“真”的文化的功夫正是在“格物”“致知”上。《大学》在解释“诚意”时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就是要以真面目来对待自己,做一个真实的人。只有首先做到不自欺,才有可能会不欺人,这正是孔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欲人”的道理。一个人要做到“诚意”就应该“慎独”,就是谨慎对待自己的独处,因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是真我显现之时。孟子讲“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又讲“吾日三省吾身”实际也是在讲如何“慎独”的问题。“四书”的思想是基本一致的,从此也可以看出。《中庸》里论及“诚”的地方也很多,从二十一章到二十六章都是在讲“诚”的。《中庸》认为圣人可以由真诚达到明德,这是其天性,而贤人经过努力也可以由明德而达到真诚。只有达到了天下至诚才能尽人性、物性,才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为参。只有真诚能感化万物,与神灵相交感,甚至认为没有真诚就没有万物。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7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3)02-0165-006

当代社会是一个强调对话的社会。在对话成为时代主潮的背景下,中西比较诗学的基点也一跃从“比较”转向了“对话”,走向对话成为中西比较诗学发展的必由之路。而中西诗学对话在大大拓展了中西诗学比较研究的视野及思路的同时,自身也面临着一系列的理论和现实问题。走向对话的中西比较诗学由此成为比较学界令人瞩目的焦点。

一、中西诗学对话的缘起

中西诗学对话既是近代以来中西文化碰撞下的时代产物,同时也是诗学自身领域内中西两大诗学体系互为“他者”、反省自我的必然结果。

首先是中国传统诗学在西方诗学冲击下凸现出的“现代转型”使然。中国传统诗学是在自身文化系统内生发的一套诗学体系,无论是在内在的文化底蕴还是外在的理论表述上都迥异于西方诗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传统诗学一直受到中国学人的珍视。然而,进入近代社会以后,随着近代中国社会的急遽变化,中国传统诗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这种情况的出现是与当时整个时代氛围密切相关的。19世纪中叶鸦片战争后,古老的中华封建帝国一下子从四方仰慕的天朝大国沦落为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救亡图存成为近代中国社会的时代主题。当时一批具有先进意识的先觉者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中西方的巨大落差不仅体现于政治、经济、军事层面,同时也体现于思想文化层面。1894—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的失败和的流产更让他们痛楚地意识到,仅仅依靠军事上的“船坚炮利”和政治上自上而下的社会改良不可能挽救中国,唯有借助思想文化的启蒙,发动民众,实现近代中国自下而上的社会变革。由于中国旧有的文化传统长期陷于自我封闭之中,已不可能自主生发出时代迫切需要的近代思想意识,人们只好“别求新声于异邦”,向西方寻求先进的思想文化真理。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文化就此走向“全盘西化”的道路,这一方面是由于先觉者们浸染于中国传统文化太深,在感情上对她难以割舍,另一方面他们在引介西方文化之时已理智地察觉到了它的不足。因此,他们引入西方文化并不是用它来替代中国的传统文化,而是要借助西方文化的参照,实现中国传统文化的近现代转型。中国传统诗学即是在上述历史背景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开始自身的现代转型的。早在1905年王国维在《论近年之学术界》一文中,在肯定了西洋新学语的输入对于转型中国传统诗学的必要性的同时,也分析指出,中西学术话语各有其片面性,不能盲目认定西方的学术方式就是绝对地好,应该借鉴西洋文学批评的长处来补足中国传统文学批评的不足。进入20世纪30至40年代,随着中西诗学比较研究的深入,以朱光潜、钱钟书为代表的中国比较学者更加注意到在中西诗学的融通中“转型”中国传统诗学,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实绩。建国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传统诗学的现代转型被迫中断,中国的文学理论一古脑儿地倒向了苏俄文论。改革开放后,随着西方现当代文化的大量涌入,中国文论又一边倒向了西方现当代文论。于是,当人们冷静地审视当代中国文论的现况时,有关中国传统诗学现代转型的呼声再次在中华大地上空响起。回顾中国文论近百年间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实现中国传统诗学的现代转型可谓是一个世纪性的主题,寻求与西方诗学的对话就成了中国传统诗学实现自身现代转型的必然抉择。

其次是西方比较诗学界对于包括中国传统诗学在内的东方文化视野的吸纳使然。美国学者厄尔·迈纳(Earl Miner)在其《比较诗学:文学理论的跨文化研究札记》一书中,令人信服地指出:东西方的原创型诗学体系都是在各自的文化系统中产生的,“跨文化”是比较诗学的最根本性的特征。[1]众所周知,西方奠基于亚里士多德(Aristotle)《诗学》之上的理论体系,尽管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内的表述方式上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差异,但从根本上讲,它们是属于同一个西方文化圈内的诗学体系。相比之下,中国传统诗学则完全属于另一个与西方文化几无直接关联的异质文化圈。巨大的文化差异过去曾使不少西方学者对中西诗学比较的可行性感到难以想象。然而,比较诗学的“跨文化”特征决定了比较诗学必须有勇气去跨越不同的文化圈子,否则,比较诗学很难名副其实。而且,中西诗学间的巨大差异固然给中西比较诗学在整体研究上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但它同时也为比较诗学研究走向深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契机,因为完全“非西方化”的中国传统诗学不仅为西方诗学提供了一面反视自我的“镜子”,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在许多方面中国传统诗学都与西方诗学有着一种令人瞠目的互补性。显然,缺少中国传统诗学的参照,西方诗学无法奢谈所谓的一般文学理论。正是从这个意义出发,美国华裔学者刘若愚一生孜孜不倦地从事着向西方学界介绍中国传统诗学的“铺路”工作,得到了西方比较学界一些有识之士的赞赏与首肯。美国学者纪廉(Guillen)曾赞同地表示:“在某一层意义说来,东西比较文学研究是,或应该是这么多年来(西方)的比较文学研究所准备达致的高潮,只有当两大系统的诗歌互相认识、互相关照,一般文学中理论的大争端始可以全面处理。”[2]25而迈纳基于东西方文化视野的比较诗学研究也是得益于刘若愚的启发。不过,更能体现西方比较学界态度转变的当属乌尔利希·维斯坦因(Ulrich Weisstein)。美国学者维斯坦因一向以治学严谨、持论公允为国际比较学界称道,他早年撰写的《比较文学与文学理论》一书被公认为关于比较文学的权威性著作,然而就是在这本书里,他对东西方跨文化间的比较研究持怀疑与否定的态度, 但随着西方比较学界对于东方特别是中国的日益关注,他对自己的上述观点作了反省,对未能在过去看到东西方文学比较研究的必要性感到后悔。通过与中国同行们的交流,他提出了“绝对的平行”的观念,对那种没有事实联系的,非历史的跨文化的比较研究持肯定态度。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西方学者认识到与包括中国诗学在内的东方诗学体系进行对话的必要性。可以说,西方学者掀起的一轮又一轮的与东方诗学对话的热潮,既得益于西方比较诗学界对东方视野的拓展,同时也是比较诗学渴望走向深化的历史必然。

总之,正是相互间的“互见”及借鉴的需要使得中西诗学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对话之途。不过,透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也清楚地看到,由于中西方所面临的对话语境存在着明显的分野,两者对于对话的期望是不尽相同的。对于中国诗学而言,对话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中国传统诗学的现代转型,以此来推进当代文艺学的建设,诚如黄药眠、童庆炳在《中西比较诗学体系·序言》所表述的:“中西比较诗学正意味着一种返回原初诗意根基的举动。中国诗学与西方诗学相比较,固然要寻求二者的共通性与差异性,但根本目的并不在此。这个比较本身并不基于一个无所不在的视点,而只能是基于中国诗学的前景这一特定视点。这一特定视点是由我们的‘成见’。我们总是基于自己的‘成见’,从自己的‘成见’出发,超乎‘成见’而又返回‘成见’去比较的。中西诗学的比较,说到底为的是中国诗学的前景。而这种前景并不能凭空猜测,我们宜站在原初诗意根基上去眺望前景。所以奔向前景正意味着返回原初根基。因此,中国诗学是为解决自身问题,为摆脱自身困境而求助于中西比较诗学的,这种比较实际上就是对中国诗学自身的原初诗意根基的寻找。”[3]而对于西方诗学而言,对话的真正目的在于调整自身诗学体系的偏狭与不足,使之上升为一种更具普泛性及适用于更大范围的共同诗学。毫无疑问,中西诗学在展开平等对话的同时,仍然存在着一个以谁为主的问题。我们决不应该将对话的主动权拱手相让。这就要求我们在坚持与西方诗学对话中寻求传统诗学现代转型的同时,必须对西方式的“共通性”、“一致性”保持一种民族性的警觉。一旦背离了上述立场,将使我们在中西诗学对话中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事实上,当前中西诗学对话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已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我们正陷入中西诗学对话的“危机”之中。

二、中西诗学对话的危机

对话,已成为当今中国比较学界的一个热门口号。应该说,走出自我封闭,主动寻求与西方诗学的对话,体现了中国比较学界可贵的自觉意识和令人称道的国际眼光。但与此同时,我们在与西方诗学的对话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不容回避的问题,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我们究竟该如何来理解对话以及如何去实施对话,在这些方面,中国比较学界的应答显然不够尽如人意,由此引发的中西诗学对话“危机”在所难免。

首先是理论层面的危机。如前所述,中西诗学对话是在中国传统诗学实现自身现代转型的特定历史语境下凸现的,这就决定了我们参与其中的中西诗学对话的终极目标必须是以实现中国传统诗学现代转型作为其最后的归宿,然而占据中国比较学界的主导性意见却是:中西诗学对话的目的在于相互间的“理解” 和“沟通”。不可否认,中西对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促进双方“理解与沟通” 的作用,但是,对于中西比较诗学而言,“理解与沟通”绝不应是中西诗学对话的全部目的,甚至可以说不是主要目的,因为中西比较诗学的最终目的不在于达致相互间的交流与沟通,而是以实现自身诗学建构为终极指向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中西诗学对话作为一种深化中西比较诗学研究的手段,其最终目的必定是服从于中西比较诗学的最终目标的,因此,中西诗学对话的最终目的并不止于和西方诗学寻求“理解与沟通”,而是要通过与西方诗学的平等对话,最终实现中国当代诗学的理论建构。关于这一点,钱中文曾正确地指出:“东西文化交流的目的,自然在于互通文化上有无,形成文化互补,但这不是目的的全部,而交流的深层意义还在于引入外国文化中的有用部分,用以激活本土文化,从而进入创新,推动整个文化的发展”。[4]在他看来,不唯文化对话是这样,东西方文学理论的对话也是如此,所以,他把中西文学理论的对话概括为“误差、激活、融化与创新”。令人遗憾的是,由于人们几乎众口一词地把“对话”偏解为“理解与沟通”,钟中文的上述主张一直未能引起中国比较学界应有的重视,其中的缘由的确引人深思。多年来,中国比较学界一直热心倡导中西诗学对话,这个大方向无疑是正确的。不应否认人类之间存在着“一致”与“共通”之处,但一致性与共通性的获得绝不能是以牺牲民族性、差异性为代价的。因此,中西诗学对话的当务之急不是“总结不同文化体系长期积累的丰富经验,从不同语境,通过对话来解决人类在文学方面的共同问题”,而是恢复对话的应有之义,向各种形式的话语“独白”宣战,在多元对话格局中实现中国传统诗学的现代转型。由于中国比较学界一味强调中西诗学对话的一致性、交流性,而有意无意地忽视中西诗学之间的差异性和对话的建构性,使得我们未能真正置身于中西诗学的对话当中,中国诗学更多地是充当了被西方诗学阐发、说明的角色。

其次是实践层面的危机。这是理论层面的危机在实践层面的直接延续。由于中国比较学界把中西诗学对话偏解为“跨文化的理解与沟通”,于是,在寻求中西诗学对话的具体路径上,除了强调中西诗学间的相互译介外,尤其重视中西诗学间的双向“阐发”。作为由中国学者首创的研究方法,阐发研究一直被视作与影响研究、平行研究相并列的一种基本的比较文学方法论。[5]189 进入20世纪90年代,它又引人注目地同中西诗学对话联系在一起。中国比较学界乐观地认为:“‘阐发研究’是一种‘开辟道路’式的研究,好比战场上的先头部队,担负着开辟道路、扫清障碍等任务,为后续部队打开一条前进的通道。阐发研究正是使中国文学真正介入国际性文学交流与对话,寻求中西融汇通道的最佳突破口,它创造了从术语、范畴到观点和理论模式等多方面的沟通的条件,扫清了中西方相互理解的一些障碍,为中西比较文学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通道。”[6]204 在他们看来,阐发研究作为中西诗学实现对话的必由之路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探究一下“阐发研究”的历史流变及理论内涵,上述的结论远非那么可靠。

事实上,早在20世纪初中国学者如王国维、吴宓、朱光潜等人已事实上开启了援用西方文学理论来阐发中国文学及文论的先河。不过,“阐发法”作为一种特定的比较文学研究方法的正式提出却是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事。1976年,台湾学者古添洪、陈慧桦在他们所编的《比较文学的垦拓在台湾》一书的“序言”中大胆地把晚清以来中国学者“援用西方文学理论与方法并加以考验、调整以用之于中国文学之研究”称作是“比较文学中的中国派”[7]。三年后,古添洪在《中西比较文学:范畴、方法、精神的初探》一文中,明确地把援用西方文学理论从事中国文学及文论的研究命名为“阐发研究”。“阐发研究”提出后,立即遭致包括中国大陆学者在内的国际比较学界的一致批评。原因很简单,因为“任何一国文学都不能没有自己的民族传统,不要说像我们中华民族这样一个具有古老悠久文明的国家……完全以自己的民族文学的模式去衡量别的民族的文学不仅是不明智的,也是粗暴的……这反映了一种帝国主义的态度;反过来,完全要按别的民族文学的模式来衡量自己的文学也同样是幼稚的、卑怯的,这反映了一种民族虚无主义的态度和奴化心理”[5]205。不过,大陆学者认为阐发研究的“症结不在方法本身,而在于它的解释者提出的界说是错误的,至少是不完全的” [5]206,认为阐发研究不应该是单向,而应该是双向的,即相互的,“是不同民族文学的相互阐发、相互发明……特别是在理论(或曰诗学)的领域内,将不同民族的文学理论互相阐发,对于文学理论的建设有特殊的意义”[5]206。然而,尽管在理论表述上,大陆学者使阐发研究全面化、系统化了,但仍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阐发研究作为一种方法论自身存在的难以克服的理论缺憾。阐发研究,无论是单向的还是双向或多向的阐发,究其实质“是指用外来的理论方法去阐明本土的文学创造,即以形成于一种文化系统中的文学理论批评模子去分析处理形成于另一文化系统中的文学现象”[8],但问题是用形成于其一特定文化模子内的文学理论去“分析处理”另一文化模子内的文学与文论在方法论上是否合理? “文化模子”是由美籍华裔学者叶维廉提出来的。在《东西方文学中“模子”的应用》一文里,他指出:人类所有的心智活动,不论其在创作上或是在学理的推演上以及其最终的决定和判断,都有意无意地必以某一种“模子”为起点,“模子”是结构行为的一种力量,决定人的运思及行为方式。文化的含义更是人类结构行为的意思,由于文化因人而异,因而形成不同的文化模子并由此形成文学模式的差异。因此,在进行不同类型文化背景下的文学比较研究时,不应该用一方既定的文学“模子”硬套到另一文学之上,“模子”误用将不可避免地产生歪曲及破坏性。[2]1单从方法论角度着眼,阐发研究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模子”误用。希望用阐发研究来为中西诗学对话“扫清障碍,开辟道路”的做法是不现实的。中西诗学对话必须寻找新的路径。

三 走向语言阐释之途

必须指出,理论及实践层面的危机并非中西诗学对话危机的全部,甚至只能说是当前中西诗学对话危机的一些表征,另一种深层次的“危机”还远远没有引起中国比较学界的足够重视。仔细地审视我们有关中西诗学对话的讨论,不难发现,尽管人们对中西诗学对话的现实性与可能性、对话的基础、对话的意义及前景等问题发表了不少看法,甚至“话语”一词也频繁出现于专家们的论文中,但绝大多数的议论都无一例外地忽视了对话的语言性这一话题,而语言性恰恰是对话的根本性特征之一。其实,西方的对话理论都十分关注对话的语言性特征,甚至直接把对话理论称作“普通语言学”或“超语言学”,就是要强调对话研究不能忽视语言视角的参与,因为它们“研究的都是同一个具体的,非常复杂而又多方面的现象——语言” [9]。毫无疑问,中西诗学对话的“危机”要从根本上予以消除,必须引入语言研究视角,借用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的话来说,就是“走向语言之途”。

对于比较诗学而言,语言问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重要过。尽管从一开始比较文学就被界定为一种“跨语言的文学研究”,但语言问题一直未能够引起比较学界的足够重视。自从比较文学法国学派的奠基人梵·弟根(Van Tieghem)把精通多种语言视作“比较文学家的必备之具”之后,尽可能多地通晓欧洲各国的语言就成了早期欧美比较学者们的一个共识。事实上,出于家庭背景或学术渊源上的原因,对于他们而言,同时掌握西欧几个主要国家的语言如法语、英语、德语等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再多上一二门欧洲其他国家的语言也是常有的事。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比较文学美国学派的勒内·韦勒克(Rene Wellek )表示,包括比较文学在内的文学研究“不必考虑语言上的区别”时,也就丝毫不用奇怪了。可以说,欧美比较学者之所以如此忽视语言在比较诗学中的作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欧美诸国的语言间的亲缘关系十分密切,同属于一个统一的印欧语系,彼此之间没有本质上的差异,因此他们不可能去关注比较诗学中的语言问题。然而,随着中西比较诗学的展开,语言问题的重要性与尖锐性突出地显现出来。反映在中西诗学对话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中西诗学的话语问题。

话语无疑是困扰当今中西诗学对话的核心问题。中国比较学界曾就中西诗学对话中的话语问题展开过热烈的讨论,并达成下述共识:中西诗学对话如果完全采用西方的那一套话语,如果只用这套话语所构成的模式和规则来衡量和诠释本土文化,那么大量最具本土特色和独创性的活的文化就有可能因不符合这套话语的准则而被摒除在外。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用完全属于本土的文化话语来和他种文化进行对话。在笔者看来,中西诗学对话不能完全采用西方诗学的一套话语,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形成对话的最起码条件是至少两个声音的存在,缺少中国自身诗学话语的参与,任何形式的中西诗学“对话”都不可能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只能是西方诗学话语变着法的“独白”。至于“我们也不能用完全属于本土的文化话语来和他种文化进行对话”的建议则有必要重新审视。试想中国诗学如果不用自身的诗学话语,那么我们该用什么诗学话语去与西方诗学对话呢? 看来,问题出在对诗学话语的理解上。

从本质上讲,“话语是指在一定文化传统和社会历史中形成的思维,言说的基本范畴和基本法则,是一种文化对自身的意义建构方式的基本设定。”[6]262 由于话语总是在具体的言说中才成其为话语的,因此,诗学话语在言说中必然具体呈现为一系列渗透着本民族文化精神的基本概念、范畴或术语,以及其特有的言说方式和意义生成方式。固然从整体上着眼,中西诗学对话是中西两个诗学主体之间的对话,但在具体的对话过程中,中西诗学对话又必然表现为中西诗学话语间的对话,因为任何形式的对话都是必须借助于具体的话语才能得以实现的。正因此,任何关于中西诗学对话的考察都必须是基于中西诗学话语之上的研究。应该说,中国传统诗学曾在自身的文化系统内形成了一套独具本民族特色的诗学话语系统。然而,进入近代社会以来,随着西方诗学话语的大量引入,中国传统诗学话语系统受到了无情的冲击。在西方诗学话语系统“条理明晰”、“义界分明”等“现代性”特征得到极力渲染的同时,中国传统诗学话语体系却被冠以“逻辑匮乏”、“概念含混”等恶名痛加贬斥,直至被彻底打入冷宫无人问津,最终导致当代中国诗学话语的“失语”。所谓“失语”,并非指当代中国诗学没有一套诗学话语系统,而是“指她没有一套自己的而非别人的话语规则。当文坛上到处流行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表现主义、唯美主义、象征、颓废、感伤等等西方文论话语时,中国现代化文论就已经失落了自我。她并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特话语系统,而仅仅是承袭了西方文论的话语系统”[5]252。不可否认,与西方诗学话语相比,中国传统诗学话语确实存在着诸如“条理欠明”、“义界不清”等方面的不足,但这并不能抹杀中国传统诗学话语在直观、形象、多义的诗意传达中的过人之处,而这恰恰是讲求义界分明、逻辑严整的西方诗学话语所无法比拟的。中西诗学话语可以说是各有短长、瑕瑜互见,并且体现出一种惊人的互补性,一方之所“长”,恰恰是对方之所“短”,这就为双方的诗学话语对话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契机”。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代中国诗学话语固然要在借鉴西方诗学话语的基础上实现传统诗学话语的现代转型,与此同时,西方诗学话语也必须参照中国传统诗学话语进行必要的自我调整。事实上,西方社会从20世纪初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自身话语的“危机”,贯穿于整个20世纪的“语言转向”都可以视作西方人试图调整自身话语的一种不懈的努力。至于西方人能否在自身语境内实现自我调整另当别论,但西方人已经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对自身话语进行调整的必要性。这也反过来警示我们,不要对西方诗学话语过分迷信,要对本民族的传统诗学话语充满信心。否则,在中西诗学的对话中,我们将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中国诗学话语的“失语”的尴尬。

中西诗学对话无疑要在双方诗学话语之间展开。既然中西诗学对话的深层次“危机”是对对话的语言性特征的忽视,那么破除“危机”的必然出路就在于突出对中西诗学话语的语言性分析。其实,早在写作《语法与表现:中国古典诗与英美现代诗美学的汇通》、《语言与真理世界:中西美感基础的生成》等文章中,叶维廉已经注意到了对中西诗学话语进行语言性探析的重要性。但由于他仅仅把语言视作思维的外在表现形式,故而他把中西语言的异质性完全归结于中西思维的差异性。值得注意的是,持此观点的远非叶维廉一人,国内比较学界也通常把汉语言与印欧系语言的差异性归因于中西思维模式的不同。应该说,从思维影响语言的角度说,语言是思维的表达工具本身无可厚非,但问题是语言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一种表达思想的手段,同时也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这意味着人在运用语言表达思想的同时,语言从一开始就参与了思想的形成。因此,在事关语言与思维的关系内涵上,不应该仅仅纠缠于究竟谁决定谁之类的无谓之争,而应该关注二者事实上存在的同构关系。明确了这一前提,我们才可能对与思维、语言密切相关的诗学问题进行深入的探析。比如人们在谈及中西诗学的根本差异时,总是要归结于中西思维方式上的差异,其推论过程通常是这样的:中西诗学的差异取决于中西文化上的差异,中西文化的根本差异在于中西哲学的差异,而中西哲学的根本差异在于中西思维上的差异。关于中西思维的差异,人们又往往满足于综合性与分析性、模糊性与明晰性等诸如此类的描述性说明。由于缺少必要的学理性的证明,常常使得上述的结论与断言充斥着太多的主观性与随意性,由此推演出的中西诗学的比较论断的说服力可想而知。思维固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于思维的认知只能是个体感悟式的。事实上,由于语言与思维存在着无可辩驳的同构关系,我们完全有可能借助对语言内在组织形式的剖析达到对人类思维模式的理性认知。我们突出对中西诗学话语的语言性特征的分析,其根本目的就是要阐明中西诗学差异的根本所在,并通过对中西诗学话语的分野、融合和转换的揭示、归纳和总结,为中西诗学深层次的理论对话的展开创造必要的条件。由此,中西比较诗学研究将不可避免地告别惯常的文化或哲学比较模式,围绕着中西诗学话语的分野、融合和转换这一主轴,坚定地走向中西诗学的语言阐释之途。

参考文献:

[1][美]厄尔·迈纳.比较诗学:文学理论的跨文化研究札论[M].王宇根,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28.

[2]叶维廉.寻求跨中西文化的共同文学规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3]黄药眠,童庆炳.中西比较诗学体系.[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3.

[4]钱中文.对话的文学理论——误差、激活、融化与创新[M]//乐黛云,等,主编.多元文化中的文学.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4:32.

[5]刘象愚.比较文学方法论探讨[M]//钱中文,主编.文学理论方法论研究.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

[6]曹顺庆.中外比较文论史[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8

当前,随着世界文化发展的新形势,以及20年来积累的经验和教训,中国比较文学在学术发展及学科体系上呈现出崭新的面貌,“多元”似乎成为当今学界的“表征”。但在“多元”的掩盖下,也遮蔽着对一些最基本的理论并未取得共识的偏颇。如对这一学科的本质、方法论及其他有关重大问题均缺乏深入探讨。同时,比较文学研究“危机论”亦层出不穷。如何面对全球化语境下的中国比较文学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中国比较文学未来的发展与定位已成为值得我们严肃思考的问题。

我们首先要明确的是多元化语境下比较文学研究的基本任务。

在全球化时代,文化的挑战被视为全球化的最大挑战,在文化全球化过程中,人们最关注的问题是全球化与本国传统文化的关系问题,以及对本土文化如何重新认识和自我理解的问题,而与比较文学在21世纪的发展相关的主要是有关文化全球化的讨论。对此,乐黛云在《跨文化之桥・前言》中指出:比较文学,作为“跨文化与跨学科的文学研究”,显然处于21世纪跨文化研究的前沿。因为文学在各种文化中都有自己发展的历史,它涉及人类的感情和心灵,在不同文化中有着较多的共同层面,最容易引起不同文化和不同学科之间人们的相互理解、相互欣赏和心灵共鸣,所以也最有利于发扬人类文化的多样性,改进人类文化生态和人文环境,避免灾难性的文化冲突以致武装冲突。比较文学这一学科虽然已有近一个世纪的历史,但过去多局限在以希腊和希伯来为基础的西方文化体系中,对非西方文化则往往采取征服或蔑视的态度。全球化时代提出文化多元化问题以来,这一情况有了极大的改变。西方文化需要一个完全不同的“他者”作为参照系来重新认识和更新自己;过去处于边缘,备受压抑的非西方文化也需要在与西方文化平等的交流中实现自身文化的现代化并向前发展,而文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研究也是日新月异。可以断言,在新的世纪里,西方与非西方之间的跨文化文学研究和文学与其他学科相连的跨学科文学研究势必大大超越前一世纪的比较文学,从而开辟比较文学的新纪元。

回首比较文学研究的历史,可以说,这段话比较客观、全面地概述了当前比较文学研究的任务与应有的方向。中国比较文学研究要实现这一任务,我们就不得不正视我国比较文学研究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

第一,当前中国比较文学研究中存在一种由来已久的“远视症”问题,即忽视东方、关注西方,从而造成中国文化乃至东方文化“失语”的症状。20多年来的新时期中国比较文学研究,其瞩目成就使其当之无愧地成为当今学界的显学,但是“远视症”对当前中国正在方兴未艾的比较文学研究产生了十分有害的影响。

“远视症”的主要表现,就是“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带来的一些畸形的学术视野或学术心态。如在理论研究方面,许多学者,包括一些知名的专家,他们往往将目光盯住西方,唯西方马首是瞻,对于来自西方的现象学、阐释学等了如指掌,但对于与现象学理论思维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中国诗化文论,很多人不是置若罔闻,就是由于解读东方文化能力有限而将其排除在比较研究的视野之外。这种“远视”使我们的现当代文论失落了自我,没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特话语系统,而仅仅是承袭了西方文论的话语系统。换言之,我们失去了自己特有的思维和言说方式,失去了我们自己的基本理论范畴和基本思维方式。如果不纠正,我们难以完成构建本民族生存意义的文化任务。

我们还要看到,“远视症”既导致中国文化的长期“失语”,也导致整个东方文化某种程度上被“悬置”和“遮蔽”。如许多研究与东方关系紧密的西方作家作品的学者,几乎都忽视了真正的东方与西方作家笔下的东方有什么异同,在这样的“远视”心态中,日本当代的“女流文学”、“荒原派”诗歌,印度的“实验主义文学”、新诗派、新小说派及亚非其他地区或国家的文学创作与思潮流派更是难得走进人们的视野,形成东方文学的另类“失语”。

第二,我们的比较文学研究中还存在一种不太健康的“短视”心态,这是与“远视”心理症候相互依存的东西。其主要表现是以中国代表东方,以中国文学文化偷换东方文学文化的外延和内涵。当今许多研究者一提到比较文学,首先想到的可能会是中外比较甚至是中西比较,好像偌大的东方只有中国才能与西方进行学术“较量”,而同样拥有深厚文学文化传统的印度次大陆、日本、韩国、朝鲜、东南亚各国、阿拉伯世界与非洲等东方地区被以现象学方法“打上括号”而并不还原其本貌。有学者曾针对这种狭隘的研究意识尖锐地指出:“这种别具一格的‘悬置’法解构了东方文学和文化,也致命地助长了‘远视症’在中国比较文学领域里的变异蔓延。本质上,这是‘远视症’合乎逻辑的学术‘发作’,这就直接导致东方文学文化的‘失语’,也导致了中国学界对于部分重要东方国家如印度的文学文化之隔阂陌生,并且影响了两个东方文明古国的正常文化交往。”

第三,关于比较文学必然“消亡”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依然对我们的比较文学研究造成困扰。当前,在西方“比较文学”已成为明日黄花之时,很多研究者认为“在思想方式上还是完全照搬传统的法国派和美国派研究方法,没有任何新的突破”,中国比较文学的大势已去,中国比较文学也必将消亡。这一认识的根据在于,受西方比较文学研究影响至深的中国比较文学没有自己的“自主性”。如在方法论上,仍然沿袭西方的一套陈规,给自己的方法论的建立设置了许多障碍甚至带来混乱。综观我国比较文学研究的现状,这一认识也并非危言耸听。中国比较文学重新崛起和确立的时期是处于西方现代、当代文论蜂拥杳至之时,尤其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在西方发达国家盛行的后现代主义文化思潮,对中国的比较文学造成了很大的冲击。由于中国学界对于西方文化思潮在开始还处于知之不多的状态下,盲目接受在所难免。这在一定程度上使比较文学的方法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中。面对这种状况,很多研究者对比较文学的发展不再抱乐观的态度,我国比较文学的“消亡”似乎已成为一种必然。这种消极的认识必然会影响到我国比较文学研究的革新与发展。

上述种种问题,是使中国当前的比较文学研究面临困境的主要因素,我们要寻求未来比较文学发展的科学路径,必须首先解决这些难题。

对于研究中的“远视”和“短视”问题,我们认为,在具体的比较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研究实践中必须关注东方、让东方发出自己的声音,不再让西方的表述或“西化”的表述遮隐它、障蔽它,换言之,就是要在研究中确立起东方文化本体地位,克服狭隘的研究视野和文化意识。

这里重点谈一下比较文学“消亡”论。对于这一论断,不能盲目苟同。我们应该认识到,“比较文学”之所以产生,首先是人们对于文学研究的思想观念和方法的革新,以及认识的飞跃。比较文学的产生是时展的产物,而且它的内涵与时俱进,在不同国度有独特的内涵。可以说产生于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比较文学担负着特定的使命,具有不可忽视的意识形态性。正如西方的比较文学有其自身的发生、发展的轨迹,中国比较文学的发展自然有自己的独特方向。

中国比较文学是立足于本土产生的,是继法国、美国比较文学之后具有代表性的第三阶段的比较文学,它是在“全球化”时代重新崛起的。为此,中国比较文学可以说是受命于重要之时。在“全球化”语境下,它既要反对“文化霸权主义”,同时又要时时克服“文化部落主义”,它肩负着东西文学(文化)对话、沟通的使命,不仅能在这新一轮的对话、沟通中求得自身的发展与创新,同时也将对西方面临的理论危机提供不可或缺的借鉴。可以说,中国比较文学所肩负的重任刚刚开始,我们大可不必以西方标准判断其生死。

当前,为解决西方文化危机,有很多西方学者正努力在东方文化中寻找借鉴以寻求出路。如果西方的比较文学更重视东方文化,西方的“比较文学”的复苏也许是能期待的事情。所以,在中国并非具有西方后现代背景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不加区别地将中西类同,过早地断言“消亡”是中国比较文学的必然结局。

我们还可以看到,我们的很多研究者早已认识到在全球化语境下的中国比较文学已不可能再承袭西方比较文学的路数,它必须走立足于民族传统吸收西方一切批评方法而形成新的批评方法体系的路子。近年来,从简单的搬用到逐渐融会,直至“打通”,很多研究者都在积极的探索中寻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中国比较文学的崛起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作为世界比较文学发展第三阶段代表的中国比较文学,在各国文化平等对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应该相信,它拥有一个广阔的发展天地。

在此基础上,我们就自然要关注到中国比较文学的未来发展与科学定位。

就比较文学的性质而言,在自身发展的过程中,它实际上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文学与文化中介与交流媒体的角色。世界范围内的文化碰撞、文化交流过程,都在作自觉或不自觉的比较、鉴别,而比较文学研究在这个过程中,以其自身独特的方法和思路,让人们既认识了自己――本国本民族的文学与文化,又认识了“他者”――他国他民族的文学与文化,甚至还可以在此基础上把握世界文学的共同走向与共同规律。比较文学自诞生之日起,“跨民族、跨文化”即成为其重要表征,当前多元的文化语境再次对它未来的发展提出了新课题。因此,深入理解全球化造成的格局的演变,研究相应的文化策略,对于比较文学研究的未来至关重要。

如前所述,中国比较文学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虽然已取得很多成绩,但它仍然是希望与危机同在、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我们今天所处的是一个文化转型和调整期,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交流、对话与相互了解成为时代课题。所以,2l世纪的中国比较文学研究,应立足于中国文化传统,既要树立一种文化全球化与多元文化意识并重的文化观念,又要成为人类精神相互对话和沟通的语境及操作平台。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定位是一种发展中的动态定位,而非某种僵化的教条,因为定位与发展是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9

四川联合大学曹顺庆发言的题目为“阐发法与比较文学中国学派”。他提出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可以总结出一套基本理论和方法论体系。有人提出“中国学派”是打破西方中心以东方、中国为主,这是混淆了目的与方法。由于中国与西方文化背景之间的巨大差异,所以文化差异正是中国比较文学“阐发研究”产生的深厚基础及其基本特色之所在。西方的跨国阐释,不可能成为“比较文学”,而中西方的跨文化阐释,却构成了中国比较文学独树一帜的方法论“阐释研究”,这一点构成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一大特色,跨越中西方异质文化,正是中国学派的基本立足点。中国学派就是以“跨文化研究”为基本特色的。哈尔滨师范大学王莉娅提交的论文为“西方后现代主义与当代中国文坛”。她从后现代主义的历史渊源及发展,后现代主义与文化传统的关系,后现代主义文学创作的特点及主题,后现代主义是阐释世界的一种模式,后现代主义对中国文坛的影响等方面逐一进行了论证。四川联合大学李杰探讨了比较文学自身的定位间题,他认为这不单纯是比较文学定位的间题,同时也涉及到人文科学的定位问题。他认为由于比较对象的缺乏,所以需要建立自己的话语,构建精神上的强势,为此需要建立文化精神价值学体系。

美国伊利诺依州立大学比较文学系潘大安发言的题目为“‘诗中有画’与EKPHRASIS”。他以诗中有画与以诗写画对中国的题画诗与美国的题诗画进行了比较。首先,他分析了中国诗学中的“写洲题”概念与西方诗学概念的不同之处。批判了西方以殖民者的态度对待中国文化这个事实。他认为,中国是以诗言志为传统的,而西方则以模仿性为主,并从中获得审美概念。西方的诗如画不能适应中国诗中有画的解释。其次,他将杜甫的诗和美国威廉•卡洛斯的写画诗进行了比较,杜甫的诗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与画绘出了景外之景,象外之象;威廉•卡洛斯则将画用诗反映出来,以语言文字上的欣赏性来理解画中的移动视角。再次,潘大安将坡的《石鼓歌》和济慈的《西腊古瓮颂》进行了比较,坡是借文发挥,济慈是借图发挥。坡从石鼓文的结构中受到了启发,济慈的诗歌则可理解为诗人和西腊古瓮圆房的过程。随后,他还提出比较文学应把握研究的“度”,不要将跨文化研究变成混文化研究。四川外语学院刁承俊的“中德古典爱情戏剧比较”一文认为,中德古典戏剧所表现的主要内容有近似之处,但是作为爱情行为的主体,中德两国却有所不同。吉林大学于长敏的论文为“谈中日民间故事中反面人物及其下场的异同”,论者认为中国故事中反面人物是“死”,日本则是“生”。中国故事中的反面人物,皇帝占很大比例,而日本很少把天皇当做反面人物。

香港中文大学刘昌元在“诗词与真实—由比较美学观点重构王国维的境界说”一文中提出,对于王国维的“境界说”,“能写真景物,真感博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应该在西方美学的观照下采取更广阔的视野来与境界说比较,才能洞悉其真意。他具体分析了“真”或“真实”在境界说中的4个含意:真实的感受一一作者对所写的景物及感情有真切的感受;普遍的理念—诗词中需透露事物的本质或人的普遍状况;活的形象与气氛—独特的,遍布整体的情感性质(气氛);被揭露的存在真象一一隐蔽的真相得以展露,对人的存在有重要含意的事理或本质。西南师范大学董小玉论文的题目为“中西古典戏剧结构美学的历史性双向调节—高乃依、李渔比较研究”。论者主要通过高乃依的“三一律”观与李渔的“结构第一”论的比较,探讨了中西戏剧理论在写实论与写意论中的一次双向自我调节,从中透视中西戏剧理论的差异性与趋同性。西南交大徐行言从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学艺术的爱好,外国文艺作品的译介,美术活动,读书兴趣,论证了鲁迅的艺术趣味、美学理想与表现主义美学思想及艺术方法的联系。西南民族学院徐其超对同属于游牧民族的意西泽仁和艾特玛托夫的人道主义境界进行了比较.内江教育学院戴前伦认为对中西诗歌里水月海的比较可以发现中西文化系统的一致性。达县师专成良臣对李尔王和高老头的悲剧人生经历、成因、时代文化背景进行了分析。西南民族学院邓时忠认为新状态文学除了向后现代主义借鉴模仿外,缺乏明确的美学观念、文学理论,没有建立具体可操作的规范。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10

参考文献:

[1]吴友富,张梅芳.西方节日与文化背景知识[J].外语电化教学,19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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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傅德岷.中国八大传统节日[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4]AnthonyFA.Thebookoftheyear:abriefhistoryofourseasonalholidays[M].USA:OxfordUniversityPress,2003.

[5]郭贵丽,张立玉.中西方传统节日的文化差异[J].武汉工程大学学报,2010.(8):55—58

附1:中西节日文化比较

参考文献:

[1]吴克礼.文化学教程[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205

[2]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较[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204

[3]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较[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205

[4]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较[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111

[5]辜正坤.中西文化比较导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4

[6]《圣经·创世纪》1:29-30

[7]乐黛云.独角兽与龙——在寻找中西文化普遍性中的误读[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14

[8]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88222691.html

附2:节日文化:中西比较及其启示

[1]赵凤玲.比较文化视域下的节日文化论略[J].文化学刊.2007年第3期,总第5期,P178.

[2]郭贵丽,张丽玉.中西传统节日的文化差异与社会认同[J].武汉工程大学学报.2010年8月,第32卷第8期,P156.

[3]李蜜.中西方重大节日对比研究[J].岳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年6月,第21卷第3期,P77.

[4]杨国枢主编.中国人的心理[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11,P63.

[5]房泽庆.中西传统节日文化的比较[D].2008年10月,P47.

[6]房泽庆.中西传统节日文化的比较[D].2008年10月,P34-36.

[7]赵东玉.中华传统节日文化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10,P196.

[8]赵凤玲.比较文化视域下的节日文化论略[J].文化学刊.2007年第3期,总第5期,P177.

[9]断裂、整合中的中国传统节日文化[DB/OL].

http://gmw.cn/content/2005-03/09/content_192467.htm

[10]张承平,万伟珊.文化的普适与包容——中西传统节日的文化差异与社会认同[J].长沙电力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11月,第17卷第4期,P69.

附3:中西传统节日对比分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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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罗红.中西文化差异对英汉习语的影响[J].琼州学院学报.2010(04)

[3]赵爱华.从中英文动物比喻的不同看中西文化差异[J].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03)

中西文化比较论文例11

进化论的观念让当时的研究者将文学史看作不断进化的历史。比如法国学者布吕纳介耶就非常熟练地运用了这种理论分析法国的文学史。后来比较文学第一本教材波斯奈特的《比较文学论》便是具体运用进化论的观念将整个文学史的演绎分成了氏族、城邦与国家三个阶段。这些文学史研究者基本上按照进化论的观念奠定起了文学史研究的历时性范式,打开了文学研究的国际视野,也为法国学派的比较文学研究奠定了基本方向。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法国学派在科学实证主义的指导下确定了相应的领域,即欧洲范围内的文学交往历史事实。这在梵•第根的规定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比较文学的对象是本质地研究各国文学作品的相互关系。在那么广泛的定义之下,如果只就欧洲而论,它便包含希腊、罗马文学之间的关系,以及从中世纪以来近代文学对于古代文学所负的债,最后是近代各国文学之间的关系。”后来的伽列与基亚都在力图圈定比较文学研究的领域。无论是伽列为比较文学所作的定义所包含的研究领域,还是基亚在《比较文学》教科书中指定的研究书目,他们都明确地将“国际文学关系史”定格在了欧洲。由此法国学派在“欧洲文化中心的历时性”范式之内确定了比较文学的基本理论、研究模式、基本方法及研究领域,比较文学的发展似乎步入了一个常规时期。然而“常规科学不会产生目标之外的任何新现象,事实上这些与盒子不合的现象根本就不会被发现。”这些与盒子不合的,范式之外的现象便是库恩先生所说的“反常”(Anomaly)。所谓“反常”就是现象与范式的预期不相符合。比较文学也是如此。在法国学派的范式之内,大致出现了这样几种反常现象,这是他们无法在范式内解决的,也是引起美国学派诟病的地方。即文学历时性之外的共时性问题,即没有事实联系的相似性问题;科学实证主义之外的美学价值问题,即以文本为中心的文学性问题;欧洲文化范围外的文学现象问题,即西方国家之间的平行文学现象问题。

二、美国学派的“西方文化中心的共时性范式”

美国学派的出场首先是在危机的呐喊声中掀开比较文学新范式的序幕的。最先发出洪钟般呐喊的是捷克裔学者韦勒克。他在《比较文学的危机》一文中首先便挑明了比较文学所面临的危机状态:“我们学科的处境岌岌可危,其严重标志是,未能确定明确的研究内容和专门的方法论。”接着在后文中以严密的逻辑性与火药味十足的论战历数了法国学派的各种罪状,诸如事实主义、唯科学主义、历史相对主义、文化贸易主义与沙文主义等等。这场论战虽已过去六十多年,理智地客观地运用范式理论的分析我们发现,法国学派的这些“罪状”其实是他们在建构比较文学学科的初始阶段不可避免的,也是其范式必然导致的问题。祛除美国学派的意识形态背景,我们关注的是比较文学到了美国学派的手中会走向何方?这便是我们要论述的以美国学派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中心的共时性范式”。通过前面的分析,法国学派从科学实证主义范式视域将比较文学定性为“国际性的文学关系史”,其实就是从时间性维度来分析文学现象。也正因为如此,法国拒绝或放弃了对文学本身的美学价值分析。而共时性范式则主要从横向对比分析出文学之所以为文学的要素,也即是俄国形式主义所提出的“文学性”。文学性问题成为自新批评以来整个西方文艺理论所关注的焦点,它将文学研究导致了关注文本的“内部问题”,着重从文学本身的形式要素去研究文学的本质性问题。(具体请参见朱立元在《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的前言)美国学派的第一背景是新批评。正是以韦勒克为代表的新批评理论家首先强调文学的文学性问题,然后以此为契机在雷马克、韦斯坦因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才建构起了一个共同的美国学派。

国际性的文学现象是法美学派的一致的研究领域。然而之所以有论战,主要在于他们持有不同的范式视域。法国学派秉承的是历时性范式,以科学实证主义眼光将比较文学的国际性文学交流事实进行了追根溯源式的汇总,以达到一种“文化的清算”。而到了美国学派认为“必须正视‘文学性’这个问题,它是美学的中心问题,是文学艺术的本质。根据这样的文学学术观,文学艺术作品本身便成了必要的研究中心。”在韦勒克开创的共时性范式下,雷马克及韦斯坦因等美国学派学者建构起了一整套平行研究体系,主要来讲包括了这两大研究体系:本学科研究与跨学科研究。在本学科研究体系中包括了比较诗学、主题学、文类学与类型学;在跨学科体系中主要包括了文学与艺术,文学与宗教、历史、哲学,文学与社会科学,文学与自然科学。与法国学派一样,确定了学科理论与方法也开始圈定研究范围,继而形成西方文化中心范式。韦勒克声称:“关于赞成提‘比较文学’,还是‘总体文学’……至少西方文学是统一的,它形成一个整体。……我们必须承认一个包括整个欧洲、俄国、美国以及拉丁美洲文学的紧密整体。”科修斯也认为:“文学运动和文学评论也证实了西方文学这个基本的统一体。比较文学建立在对西方文学的这一看法上。”当然,韦斯坦因也不例外,他在肯定比较文学研究西方文学的同时否定了东方研究比较文学的可能性,固执地将比较文学研究领域圈定在西方文化版图。通过归化吸纳或排斥拒绝,美国学派的“西方文化中心的共时性范式”最终确立起来。然而范式的确立最终让美国学派与法国学派一样陷入了不可挣脱的范式悖论之网。在美国学派所持的范式内同样出现了这样几类反常现象:比较文学与文艺理论、与文化研究的问题;西方文化中心之外的东方文学问题。其实美国学派将比较文学从历时性的追求国际文学关系史拉回到文学本身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然而在规定比较文学的定义时则完全不同于前者,前者是人为收缩而后者则无限放大,导致后来比较文学研究大有被文艺理论大潮、文化大潮吞噬的危险,由此导致了比较文学的另一次危机。因此才有了苏珊巴斯奈特的“死亡论”:“比较文学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走向死亡”,“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已经过时。”为什么会如此呢?共时性的研究范式一方面要求打破时间界限,从横向研究跨越性的国际文学现象,另一方面也混淆了比较文学与文艺理论、文化研究的界限。雷马克的定义所涵盖的内容大概只有“文化”一词才能包含。从1994年加拿大埃德蒙顿召开的国际比较文学协会第14次大会到后来伯恩海默的《跨世纪的比较文学》学科现状报告,比较文学还是比较文化成为学术界争论的焦点。比较文学的学术身份到底是什么?比较文学学科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即使存在又该怎么处理这种文学与文化的问题?很多学者都表示出了焦急的心态,甚至自愿放弃。美国著名学者乔纳森卡勒认为,如果将比较文学扩大为全球文化研究,比较文学学术身份必然走向消失,因为“照此发展下去,比较文学的学科范围将会大得无所不包。”卡勒还只是有点焦心而已,而勃洛克面对这种纷然杂陈危机四伏的比较文学干脆表示放弃:“如果我们想给比较文学下一个严密的定义,或者把它归纳在一种科学或一种文学研究体系里面,我们必然得不偿失。”最后他决定将比较文学学科取消!

不仅如此,当美国学派的共时性范式遭遇学科身份泯灭的危机之时,由西方文化中心范式所带来的反常现象也困扰着美国比较文学文学学者。当韦勒克、雷马克与韦斯坦因将比较文学研究局限在西方同一性文化中心的时候,各种文化研究的热潮打破了这一范式,使其完全不能处理由于文明所带来的异质性与变异性现象。因此伯恩海默才在报告中审慎地提出了“放弃欧洲中心论,将目光转向全球”的号召。即便如此,旧范式已经失衡,新范式尚未出世,全球化的比较文学研究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伯恩海默只是在范式内看到了反常现象而已,因其无法打破原有的“西方文化中心的共时性范式”,全球化的号召最终就蜕变成一种口号!

三、中国学派的“东西文明对话的异质性道路”

范式作为一种悖论话语,不仅建构着学科也解构着学科。法美学派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在拯救中将比较文学推向危机,究其原因在于法美学派都以西方为代表的科学主义“元范式”影响下以追求“同质性”为旨归。而这一点却是范式理论本身也无法看到的。因为范式理论本身便建立在科学主义的话语体系之中。因此库恩先生一方面声称所有人文科学根本还未进入一个成熟范式的阶段,另一方面在他看来,自然科学成就属于西方。因为“只有从古希腊时期发展而来的文明才拥有最基础的科学。”鉴于范式理论本身的唯科学主义倾向,我们根据李凯尔特有关文化科学的异质性理论来进一步描述法美学派范式的局限与中国学派的合理性。德国著名的新康德主义哲学家李凯尔特认为,科学有两种分类方法即质料的与形式的分类法,由此形成自然科学与文化科学。二者的对立主要源于形式的分类原则即“现实的连续性和异质性原理”。“每一个占有一定空间和一定时间的形成物,都具有这种连续性。我们可以简要地把这一点称为关于一切现实之物的连续性原理。”通俗地讲,所谓连续性原理就是说自然的万事万物都是流动的连续体。然而另一方面“至少任何人都不能说,他在现实中曾经看到某种绝对同质的东西。一切都是互不相同的。我们可以把这一点表达为关于一切现实之物的异质性原理。”连续性与异质性构成了现实的非理性。然而自然科学“只有通过在概念上把差异性和连续性分开,现实才能成为‘理性的’。(科学)我们把每个现实中的异质的连续性,或者改造为同质的连续性,或者改造为异质的间断性。……数学采用的是头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是从排除异质性开始的。”自然科学的形成是通过对异质性的同质化或排除异质性而达到,而文化科学则直接关注异质性。然而比较文学要实现真正的“世界文学”,要走向新的发展阶段,必须摆脱自然科学的同质化范式而强调异质性。从现实而言,东西文明的异质性也是全球化的时代里必须认识到的文化现象。当比较文学在美国学派那里遭遇到各种文艺理论思潮,尤其是自德里达以来的各种带有解构性理论流派(如解构主义、女权主义、新历史主义、后殖民主义及族群主义等)之时,就应该发现他们用人文主义反抗科学主义,用边缘解构中心,实际上是在追求一种“异质性”。因为现实的东西方世界的发展正在面临这一问题。亨廷顿在《文明与冲突》一书里从学理方面探究了东西方在今后发展中所面临的文明异质性冲突。虽然带有强烈的意识形态特征,但他指出现在世界文化发展必须要关注的东西方文明的异质性问题。然而因为法美学派所持有的西方中心的科学同质性范式长期地遮蔽了这种异质性,当然也就解决不了比较文学在面对文化大潮与东方文明的时候所带来的危机。